只是此刻,天悲谷陷入永夜,一个活物也没有。
相行拽着那一大串的尸身停在了一片山谷前。山谷极深,其内草木衰败,死寂一片。森白的骨骸七零八落散开一片,或蜷在一起,交织着、压叠着,空洞的瞳孔里微微冒着幽绿的光。
他将破碎的尸身一个个从链条上解下来,又一个个扔到谷里。鲜活的肉身还包裹着未散的神魂,那些神魂原本十分安静,坠入天悲谷的一瞬间发了疯一般脱离了肉身飞冲而上。
灰白色的神魂聚在一起时气势滔天,在谷内掀起一层巨浪。
“主人。”相行虽不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场面,可神魂缺失的他本能惧怕着这样的感受,隐隐有些不安。
傅灵均伸出手,一层缭绕的黑烟自他指尖溢出,很快便弥漫在了山谷上方。
那些张牙舞爪的神魂们冲撞着那层黑烟,每撞一次,灰白的巨浪便弱上半分,没过多时,乖戾暴躁的神魂们便开始瑟缩,开始胆怯,开始回忆起身前的死状来。
“真无趣。”他召来那些神魂放在手中把玩,下一刻,瑟瑟发抖的神魂们被撕成碎片,沉沉坠入这片阴冷幽暗的山谷。
•
待悠悠转醒,天已经亮了。
姜糖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甩了甩身上头上的树叶。
大脑有些迟钝的运转起来。
他第一时间想起了昏厥前瞧见的惨案,但事发地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唯有渗入地里的血液还提醒着他昨夜发生的一切。
脑海里一半是月光般皎洁的大美人,另一半就是大美人挥舞着重剑杀人的场面。血液的腥气还弥漫在周围,恶心的感觉再一次上涌。
不过,姜糖转念一想,昨夜死去的都是追击自己的人,自己也算是死里逃生。算来算去受益最大的就是他,总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于社畜而言,任务成功就完事了,管它到底是谁用什么手段完成的?
他不是已经成功逃离了那个笼子了吗?接下来只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可以了。
“咕噜噜——”饥饿慢慢苏醒,让本就虚弱的躯体雪上加霜起来。
等等,他好像要活不下去了……他好饿!
饥饿的姜糖首先去尝试了扑鸟。然而他太高估自己了,巴掌大点儿的小兽蹦跶起来也没多高,连根麻雀毛都捞不着。在灌木边上扑腾了半晌,除了让
自己变得更饿以外根本没有任何进展。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姜糖放弃了吃肉,决定将目标锁定在果子上。
万木葱茏,景色宜人。
走过了很长很长的路,姜糖终于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生着一颗高大的果树,红彤彤的果子透过绿叶张扬着甜美,让人一见便心生喜爱。
咕咚。
姜糖口舌生津,咬牙朝着果树跑去。就在某一个瞬间,他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得沉重起来,他就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钻进了另一个世界。
抬头,方才万里无云的天幕整个塌了下来。
也许这样说很奇怪。
可是穿越过那片荒野后,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就阻隔了光亮。没有太阳,没有星星,漆黑一片。好似有什么东西塌下来将整片天空挡住了。
在山谷的另一边,一柄黑色巨剑横在半空。
傅灵均披散着长发卧在剑上,身上带着还未清洗的血污。他闭着眼似在修习,略苍白的俊容隐藏在黑暗之中。
“主人。”守在剑下的大块头相行缓慢开口,“有,星星,进来,了。”
漆黑的世界破开了一道口子。
微微散发着光芒的萤火虫从外界漫了进来,在山涧里飞舞着。
巨剑上,傅灵均睁开了眼睛。
第4章 、第 4 章
一个沉闷的、腐朽的、封闭的罐子里,闯入了一抹淡淡的香甜来。
那抹香甜不仅带来了清新的草木芬芳,还带来了诅咒之地数千年未曾拥有的生灵。
傅灵均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在剑身上敲击着。他微微仰起头,吸了吸空气里传来的略显新奇的气味。
“它们怎么进来的?”他问。
风从远处残破的门窗吹来,穿过坍塌破损的阁楼。
傅灵均朝着山涧的那一边看去,曾经雕梁画栋的广陵仙府现在衰败一片,群山环抱着这座荒废的旧城,就像是狰狞的骷髅怀抱着逐渐腐朽的木头,颓烂到了极致。
就是这样衰败的大地之上,不知何时涌入了一大片萤火,如同星子一般在地幕上漫开,时而悠悠聚在一起着,时而像是受了惊吓般四下分散。
被诅咒的禁忌之地,第一次涌入了人间的鲜活。
相行看着漫天飞舞的萤火,慢了半拍道:“主人,有人,闯入,天悲,谷了。”
巨剑上卧着的美人缓缓坐了起来,歪了歪脑袋。他的眉目极深,像深潭。此时深潭内悄悄泛起了涟漪,变得鲜活起来。
“去看看。”
傅灵均自剑上站起,下一刻侍佛剑被他握在手中,整个人从半空中悠悠落地。负剑在身后,他朝着山涧的另一边走去。
踏下的脚步惊起了萤火,在他们身边围绕穿行。
萤火虫的尾部一闪一闪,璀璨却脆弱。他想伸手捏住它,机敏的星光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倏地游走了。
天悲谷内枉死的怨魂从头到脚将傅灵均裹在其内,所有的生灵都惧怕着他。
傅灵均许久未见过这样的景致,也不是非要触碰胆小的萤火,便纵着它们在周围惊惶飞舞,逃窜到了不远处破败的宫殿阁楼中。
他好心情的朝前走,待到他翻过了半座死城,便见被遮挡的天幕之上竟漏下了一点光辉,落在了禁忌之地的边缘。那里生着一颗高大的果树,漏下的光晕尽数洒在树叶间,将藏于其中的赤色红果衬的越发剔透诱人。
这是昏暗死寂之地里唯一的光芒。
“是它。”
相行闻言木木地看过去,光芒里有一只白色的小兽,不过它身上的毛发有些脏乱,不如昨日见时那样干净了。
它正蜷成一团睡在树下,斑驳的光点自树叶间透过照在它身上,看起来还有些惬意。
顺着风一直吹来的甜香终于有了源头。
不是果子,是那只白色的小兽。
一只从未见过的小兽。
大约只有他手掌大,浑身覆着一层蓬松的软毛。它正在睡觉,蓬松的尾巴将脸遮住了大半,只留出粉粉的鼻子,似乎还带着奶味儿。两只软乎乎的长耳朵耷拉下来,和受了委屈的兔子一般。
它的颜色是纯白的。不止是毛色,还有灵魂的情绪。
傅灵均能够看见所有人灵魂的颜色,热情似火时是红色,悲伤哭泣时是冰蓝,心怀鬼胎时是肮脏的灰色,痛恨到了极点则化为墨汁般的乌黑……
而像现在这样纯白的灵魂,他已经很少看见了。
相行迟疑了片刻,问:“主人,要杀,它吗?”
沉睡中的小兽似乎听到了他们说话,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
饿,好饿,非常饿,饿的可以吃下一整头牛!
姜糖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立刻、马上、下一秒就要饿死了!
他之前看到了远处结满了红果的树,千辛万苦赶到树旁后才悲哀的发现,这棵树未免太高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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