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真快。”江长远抬手, 收紧了长鞭。
姜糖整个人也随着他的动作被悬到了半空。因没了力气,他全身只能靠着腰间箍住的长鞭撑着, 表情有些痛苦。
他又不想表现的痛苦,害怕傅灵均会想要救他而闯入双重阵法之下。
傅灵均的眼神从姜糖身上挪开以后,染上了无尽的杀意。他的人比手中的侍佛剑还要尖锐, 带着极强的攻击感。
扫了一眼地面上欲盖弥彰厚厚的潮湿稻草,傅灵均的眼神又回到了江长远的脸上。
他浑身藏在斗篷里,因门口大开而被迫躲在了房间的角落。
那具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躯体已经开始散发出阵阵恶臭,显然撑不了太久了。
江长远注意到了傅灵均的眼神, 他没想过藏在稻草下的阵法能瞒得过傅灵均的眼睛。
“让他退出去。”江长远指了指相行。
相行见到小白受了伤, 肌肉虬结的胳膊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铁链上缠满了怨气, 好似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他便要将那具腐臭的尸体抽成碎渣一般。
他不肯退。
江长远看着相行,表情忽然变得很诡异, 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高兴地笑出了声:“上次见,我便觉得像他,原来还真的是。”
目光转向傅灵均,颇有玩味道:“你倒是能忍,竟然留他在身边。”
傅灵均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应江长远一个表情,好似只是在看一个末路穷途的跳梁小丑,眼神轻蔑。
他向来看人都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江长远现在的自尊心却不足以让他接受这样的审视。抬手,那根勒在姜糖腰间的长鞭快速向上挪,勒在了他的肩膀上,距离脖子只有一寸之遥,“我说,让他退出去!”
傅灵均袖袍中的手慢慢收紧。
“相行,出去。”他轻声道。
执拗的小山不愿意离开,但又不得不听从主人的命令,十分不甘的在江长远现在死白的脸上看了好几眼,才不情不愿地动山摇的退了下去。
“很好。”江长远赞赏地点了点头,“现在换你进来。”
“你知道这里有阵法符文吧,自己走到阵眼上。”
“别逼我说第二遍。”
被长鞭勒住的姜糖开始挣扎,腿在空中瞪着,不断摇头:“唔唔唔!唔!”
不许过来!这里有危险!
江长远被姜糖的声音吵的头疼。
他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但看到挣扎着的两个人,心情又忽然便好了。
“傅声,已经杀了自己的挚友亲朋,不会想爱人也死在自己面前吧。”那条长鞭又向上了一寸,勒住了姜糖的脖子。
熟悉的疼痛没有再袭来。江长远并不敢杀了他,这一次覆上来的长鞭到了脖子上以后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道。
“唔!唔!唔唔!”姜糖摇头,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他鲜少真的哭出来,可现在他控制不住的悲伤。
对上姜糖的眼神,傅灵均喉结轻滚。他的眼神只停留了一秒,而后快速挪开,朝前走了一步。
因为有人入阵,原本沉寂的阵法慢慢升腾起一阵淡淡的金色光芒。傅灵均一席白衣行走在其中,翻飞的衣摆都染上了夕阳的光辉。
只行走了几步,便停在了阵眼处。
原本雾蒙蒙的金光在下一刻化为了实体,凝成了一道又一道粗壮的铁链从四方涌了上来,从下至上,一圈又一圈绕在了傅灵均身上。
一声龙吟在锁链涌出的刹那狂啸出声,姜糖的耳膜有一瞬间的刺痛,再然后,盘踞在锁链上的除了金色的光芒,还有一条浑身散发着光芒的龙。缠绕了几圈,最后龙首衔住了锁链的末端,困住了站在阵眼上的人。
“哈哈哈,好,很好。”江长远在此刻才敢松开姜糖,慢慢靠了过来,“你这具身体我很喜欢,多谢,为我养了这么多年。”
他的身体已经腐朽,散发出阵阵的腐臭味。在这股味道中却又夹杂着一丝奇异的甜香,压不住腐臭,却丝丝缕缕和那气味缠绕在了一起。
当年他破魔之时,本想借用傅月白的本源灵火压制心魔,却被傅月白看出了端倪。他也不是那样薄情之人,非要灭了广陵府全族,可那么巧,广陵府出了位天生至尊。
那可是天生至尊!这样完美的身体错过了一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渴望得到这具躯体,不惜谋划了一切让傅声杀亲杀友神魂震荡,剜去了傅声一块神魂,想看他因失去神魂而崩溃,借机侵占这具躯体。
却不想只是道仙之境的傅声,竟能在神魂缺失的情况下连杀两位圣者境突出重围,导致他再无下手之时。
事已至此,只能遗憾将这具完美的躯体封印于天悲谷,另寻其他办法。
后来他用了那么多伪命骨想要造出一具与天生至尊比肩的躯壳,无一失败了。没有真的命骨脱胎换骨,那些躯体全部都是废物!
对上傅灵均冰冷的眼神,他反倒觉得好笑:“你是不是在猜,我会怎么对付你?”
甚至还伸手,碰了碰即将成为自己躯壳的脸。
倒是有五分像傅月白,看着扫兴。
“不。”傅灵均微微低头,看着那双涣散的眼睛,“我在想你这具身体,臭不可闻。”
江长远逃逸的神魂寻不到合适的夺舍之人,只能将藏于冰棺内的贺暄青提前拿出来使用。这具躯体腐化的速度太快了,从一开始只是死人一般的惨白,到开始布满尸斑,后来渐渐散发出腐烂的恶臭甚至开始腐朽,一共也不到两个时辰。
傅灵均的这句话简直是在狠狠讥嘲着江长远那可笑的自尊心,让他的笑容慢慢凝结,而后恶狠狠地说:“囚道最少能困住你六个时辰,到时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苍白的手便像是锋锐的刀剑一般,插进了他的脖子。
抽手,连带出不成型的碎肉。
江长远双目圆睁,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下倒去。纵然这具躯体他感受不到疼痛,但溃烂到一定的程度,躯体也无法再行动,同被困在这具肉身中又有何异!
死去多时的躯体没有血,只能流出一些腥臭的脏污。他的喉管已经被傅灵均掐断,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
“为何……囚道……困不住你……”那双涣散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原本被囚禁在阵眼的傅灵均硬生生撕碎了那条盘踞的金龙,手上满是洞穿江长远脖子以后的污秽。他掐了个决,清水席卷了污秽,将那双手清洗干净。
而后重新握住侍佛剑,将那具躺倒在地上的躯体从心脏处插了进去。
“你不需要知道。”
插入心脏自然不会让江长远觉得疼痛。他甚至觉得傅灵均的动作十分可笑,破碎的喉管里发出断续而沙哑的笑声。笑罢,又道:“你诛杀了我……却怎知……我只留下……一缕残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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