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去,顺手倒了杯茶水。
另一人随后进来,不乐意道:“一万两一个盐差,你说我划不划算?况且仓庆来的官查得这样紧,说不定就栽了。”
“欸,”男人不赞同,“查过这股热乎劲儿,谁还管,一看你就不会看事,这每年年初来元安的督察官不在少,哪年出过事儿?”
买官的人有些动容,再问:“那你说,我投这一万两何时能回本?”
男人给他竖起一巴掌五个指头,笃定道:“半年,半年后就是净利润,是个短差担不了大风险,后半年足够你盆满钵满!”
暗阁里,苏清和不由蹙眉,半年之内得一万两的本,那元安的盐税盐价得有多离谱。
“你方才说仓庆来每年都有督察组过来,怎么不管?你莫不是诓我做冤大头?”
男人斜他一眼好言道:“左右不是钱的事?你只是一个小盐差,出事儿遭殃上面的先,督察组自然有上边的人捧着,你到底是在怕什么,这生意你不做后边多的是人,若不是看你婶子同我二叔好过,我才不同你在这儿墨迹。”
闻言那人当真不墨迹了,一口答应要这个差,两人一前一后出厢房去钱庄拿钱。
温青峰率先走出暗阁,取了干净的杯子给后边来的苏清和倒了杯热茶,推到他面前,“如何,听出些什么来没?”
苏清和点头,问:“既知道我来此的目的,还帮着我,不怕我将你这私自买卖官职的赌坊一并端了?”
温青峰则道:“苏清和,年十八,淮阳人。现居都城仓庆,官任从三品指挥同知,奴仆不计,家有五口…”
“慢着,”苏清和直截了当:“你查我?”
“又如何?”温青峰不以为然,“喜欢无罪,因喜欢去查一个人,亦无罪。”
苏清和冷哼,说:“废话多说无益,若多说些我想听的,温老板虽轻浮些,做朋友也不是不行。”
“小美人,这是我的地盘,你当真不怕我,”温青峰顿了顿,“用强?”他的目光肆无忌惮游走在苏清和身上,就差直接将人衣服扒了,再强盗一般好好把玩一遍。
苏清和掩在袖中的手捏紧了短匕,笑道:“温老板要诚心想用强,便不会同我这么多废话了。”
“你说得对,”温青峰凑近他一点,“温某向来怜香惜玉,讲究你情我愿。上我榻的,不论男女皆要流连忘返,怎么?小美人不同我试试,不试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苏清和闭闭眼,站起身,除却霍池渊,他再听不得别人同他说这等污言秽语,当机道:“看来,温老板并无交友之心,告辞。”
苏清和推开门,堂春就在门口守着,二人一路畅通出了赌坊,温青峰没有不依不饶,倒是意料之外。
直接回了客栈,苏清和将在暗阁中听到的消息重新捋一遍,道:“你明日假扮乡下农民买一斤盐,这案子便结了。”
堂春吃惊道:“主子,这未免太随意了些。”
“同来的刑部官员与元安当地官员私通,你我二人虽是暗访,暗地里跟着咱们的人定也不在少数,想真正查出什么来,几乎不可能。”苏清和说:“我们看到的,都是他们想给我们看到的。”
“那明日我小心些去,”堂春道:“那个温老板,属下认为还是不再接触为妙,能开这么大家赌坊,定还有别的身份撑着。”
苏清和点头,将在酒楼里得的细账拿出来,“皇上只需个彻查的导火索,这细账交上去也够了,只是苦了元安百姓。”
“照主子这样说,先清的必然是蛇鼠一窝刑部这些人,追溯根源还是须得确凿的证据,明日我不仅要小心,还得早些去。 ”
堂春说的早,是真的早。五更未到,已经返回客栈,苏清和还未醒透,在榻上蒙了会儿,没让他伺候,穿好衣衫坐定。
堂春将买的一堆盐放桌上,说:“我去得早,遇到乡下卖菜的大爷,听闻我买盐便给我指了道。”
那大爷起初听说堂春要去盐铺买,嫌弃说他不懂过日子。堂春发觉其中不对,直说第一次出来买,以往都媳妇儿买,先下病了在家躺着...
堂春指着桌上两包无二样的海盐,说:“这小袋是小贩那买的,半斤三十文。商铺官价,二十五文,私盐好处不用缴纳盐税,算下来比官盐便宜。”
“如此一来也不必在浪费时辰与元安官府周旋。”苏清和抓了把盐,搓了搓。
原本想着倒卖私盐,个人作案官府包庇,现在看来不全然,元安仗着不在天子脚下,里里外外腐败透了。
官府变相引诱百姓买私盐,这样来,不买官盐不缴纳盐税,他们还能从盐贩子手中一笔。
吃过晌午,苏清和去元安知县府与刑部的人汇合,查出的眉目一概不说,就这么在元安知县陪同下转悠了三天打道回仓庆。
临行前,那位温老板消失三日,莫名出现了。今日倒没抱着他那柄宝剑,站在码头另一端慢慢走近,堂春忙护在苏清和身前。
“温老板,你要做什么?”
温青峰面漏不快,“你挡着做什么,我同小美人说两句告别不行吗?要用强,那晚你们就出不了我的赌坊!”
码头的风相当大,苏清和觉得冷,本不愿再听他废话,转念一想,怕这人不依不饶跟着去,便耐着性子在风里等他说话。
温青峰不知从哪儿扯的野花,塞到苏清和手里,自顾自说:“小美人,这几日我想过了,强扭的瓜不甜,但若不强扭瓜就是别人的了,所以我得扭。”
苏清和看了眼手上被寒风摧残得不成样子的野花,丢给堂春,皱眉道:“温老板什么意思,苏某已有家室,望温老板另觅良缘。”
“不成,”温青峰无赖道:“我此番来就是想告诉你,让你心里有个数,别将我忘了。有家室又如何,成亲了也能合离,就算有孩子,我也不介意当后爹!”
堂春将野花丢进海里,头疼万分,提醒道:“温老板,请注意言辞!”
苏清和则直接转身上船,同这人果然没什么好说的。
第四十六章 我给你绣了个荷包
又三日,苏清和平安到仓庆城。下了马车沐浴更衣,一刻不停直接进宫,同容殊说明元安现状。
避免打草惊蛇,容殊决定派人暗暗揪出刑部贪污的老鼠屎,再追溯元安城。
原先答应霍年安带他跑马的霍池渊,在苏清和不在的日子,不知道偷偷带着霍年安跑了几回。
他知道苏清和回了仓庆,矜持的在府上等人来寻。
第一日,没来。霍将军只说,媳妇儿定是舟车劳顿,需要休息。
第二日,没来。霍将军只说,媳妇儿手上有要紧事,事务为重。
第三日,没来。霍将军等到晌午依旧不见人便坐不住了。
堂春赶到王府,人还未下马,就见霍池渊从府里边出来,忙下马拦道:“二爷请慢。”堂春递上烫金的帖子接着说:“小主子派属下送来的,二爷看看?”
狐疑下,霍池渊打开帖子,开头偌大两个‘吾爱’,后边的内容:许久未见,未及允诺请酒之约,遂今日补上,诚邀霍将军君子堂……
合上请帖,霍将军撇下堂春,美滋滋回府决定换身衣裳赴约。
日刚落幕,君子堂比起其他家安静些许。原因无他,一位着锦衣卫飞鱼服的客人进去了,寻常老百姓见状,便不好再进去。
霍池渊按约定来时,苏清和已在二楼厢房坐定,素雅的布置因着苏清和都变得夺目起来。
“怎么还穿着官服?”霍池渊在他面前坐下,夺了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苏清和自他进来,嘴角的笑就没落下过,为自己再倒一杯,捏在手中晃着,也不急着喝,赞叹道:“霍将军今日,真好看。”
霍池渊穿着锦绣藏蓝袍,同色的腰封吊着一枚玉佩。墨发一半冠在脑后,额前几缕随意散在两侧,眉眼跌丽俊逸,苏清和如何看如何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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