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知道?”
辛荣摇头:“他从前是个贤王,让他那哥哥害得坐上这位置,既坐上了,他顾虑就多起来。天下黎明百姓占了他的全部,若让他知道,我明知萧景有歹心却不如实说来,他定又要将我送回去。”
“既怕皇上恼,又为何包庇萧景,养虎为患?”
辛荣理所当然道:“我不喜欢他是皇上,想他是我一个人的容殊,既然他放不下这天下,我就让他放下。可是,我发觉并没有我想的这样容易,他和江山早融为了一体,除非自愿,否则别人剥夺不去。如此一来,仗打起来,他也会置身水火,不是我的本意…”
苏清和走时只觉得步子虚浮,仿若被人生生剥了魂,辛荣今晚给他的消息可谓大喜,若不是在这般不可控的情况下,他也许会欣喜若狂。
可偏偏是这种时候,在他决定只身前往大周的节骨眼。
如此,有解也不可解。
第五十二章 玉尘是谁
怀忠仁被暗杀,死的不明不白。两日后,苏府的大门颜文博不请自来。
“你的法子就是直接将他杀了!”现在想起来他还觉得不可思议,怀忠仁虽处人后,护在左右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又有太后的宠,混得风生水起,如何就让苏清和只用三天就杀了!
“丞相喝茶,”苏清和将热茶推到他面前,知道他的疑虑,不紧不慢说:“杀人不难,手起刀落罢了,难的是时机。如今人无故死了,丞相便无需顾虑其他,太后那边自有她派去的探子会禀明。”
颜文博这才慢慢喝了口茶,略略放下心来,“如此也好,这两日我便在府中等颜如心的招见。不过,即便没了怀忠仁,西厂依旧是狼窝,我助你坐上督主的位,也望你去西漠时,站在我这边才好。”
提到西漠,苏清和眉眼间的笑意收了收,道:“我正有一事要同丞相说,西厂那位置我恐怕坐不成了。”若没有大周这个搅屎棍,夺了西厂也足以扳倒颜党。但现在不行,即便如此,也不能将费力得来的位置拱手让出去。
颜文博皱眉不解:“此话怎讲?”
“皇上预备派我前往西漠,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潦草坐上西厂位置,难免太后生疑。”苏清和道:“不过,我有一人选,忠心护主,若让他坐上去,定不会有异心,丞相意下如何?”
颜文博狐疑看他,“你且说说,何人?”
“锦衣卫指挥佥事,肖铭。”
颜文博隐约识得此人,他儿子关押昭狱那次就是这个肖大人带头拿的人。面色不由变了变,“他知道多少事?”
“一概不知,丞相大可吩咐他办你想办的事。”
颜文博虽点头,却生了几分忌惮,可眼下他手里稍微得力的人手都同颜太后识得,冒用恐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不过,退一万步,做最坏的打算。损失的终归是颜如心手里的棋,他也乐得看戏。
苏清和这个人,他只信一半。无论他做何,在颜文博心里,他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有爆的可能。心里清楚便罢,既然能利用,从中有利可图,周旋着也无事。
“此行西漠,皇上可派了人同你一起?”
苏清和点头:“有,所以多有不便。”颜文博心里有鬼,若知道苏清和不是一个人,西漠的内应便不敢轻举妄动。
颜文博没留多久便被扈从唤走,想来,颜如心坐不住了。
霍年安杵在门口蹲了许久,见客人走了,提着半个拳头大的铃铛,叮叮当当跑进来,红扑扑的小脸洋溢着兴奋的笑:“爹爹,大爹爹今日会来带年安骑马吗?”
近来不知问了多少遍。
苏清和走过来,捏捏他的脸,不答反问:“这铃铛谁给你的?”
“大爹爹从马上取下来给我的。”
苏清和诧异问:“他何时带你骑马了?”
“爹爹出远门那几日,大爹爹天天带我去骑马。如今好久没来了,年安有些想他。”
一大一小正说着,堂春竟跑了进来,苦着脸直接道:“主子,二爷请您去西郊校场一见”
苏清和心下咯噔,放开霍年安问:“何事?”
堂春摇头:“二爷今日有些反常,比平日狂躁些,发了好几次火,将自己关在竹楼里,先下突然要见您。”
苏清和点点头,如此也好。临行再见一见,下次再见不知何时,何景,亦不知自己是死是活。他将霍年安也带去,让堂春带着,满足他骑马的小心愿,心心念念这么久,也是苦了他。
苏清和并不知晓竹楼重建,看到焕然一新的桃林不由愣怔。随乔风上二楼,不知怎的,苏清和有些心慌,待乔风通报完,苏清和深吸了口气才踏进去。
霍池渊在饮酒,看模样该是醉了。
“王爷唤下官来,不知所为何事?”
霍池渊在抬眼看他的那一瞬间砸了手中的瓷酒壶,落在苏清和脚边,碎渣子飞溅,苏清和抬手挡脸,只觉得颈间刺痛,让瓷渣子划一道口子。
苏清和暗暗叹口气,“无事下官告退。”
霍池渊拽着他往里间走,地上一片狼藉,满地衣衫,他抓起衣衫扔到苏清和身上,带着醉意说:“换,你给我换上!”
苏清和望一眼手上的白衫,这里如何会有,满地都是,又想起霍池渊曾说过他穿白袍好看,顿时心下一疼,闭闭眼,带着无奈道:“王爷,这是做何?”
“本王让你换上,”霍池渊扶了扶头,面漏痛色,不知是因为醉酒头昏,还是因为夺爱失心散的缘故。
苏清和连忙转身背对着他,泪就绷不住了。慢慢解开绛蓝色的外袍,换上他给的。等转回来时,面色恢复了,只是眼尾湿湿的淡粉骗不了人。
霍池渊望着他,没了动作,只是脸上的痛色越发明显,苏清和别开脸不去看他。
“玉尘是谁,玉尘…”霍池渊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觉得这个人该叫玉尘,该软乎乎的粘着他,可,为什么,他又不认识这个人…
“下官不知。”
闻言霍池渊只觉更加烦躁。他像一个不知何时迷途的人,困在某处左右都逃不出去,周身像被一层密不透风又朦胧不清的纱布拢着,从何掀开都不知,又谈何自救。
他又看着苏清和沉默了好久,像在从他身上找答案,就那一张脸,陌生的紧,陌生也要看着才舒服。
苏清和以为他该是醒酒了,怎料他一把将苏清和抱进怀里,紧紧的收拢手臂,不管不顾,又像胡言乱语:“苏玉尘,是你,对不对,我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我好痛啊…苏玉尘我好痛…”
他的肉体像被两个极端的人死命拉扯,谁也不肯让他好受,一个知道些什么,一个又拼死不让说,唯有他被蒙在鼓里。
“你…你告诉我一点,一点也好…”霍池渊的声音哽咽着,又小心翼翼着,他在试探着问。听着像被人遗弃的小孩,就像当初的霍年安一样,苏清和能带霍年安回家,却不能带霍池渊。
苏清和眼泪流得心口疼,却一句也不肯回应他,他知晓,霍池渊该是毒发了,便什么都不敢做。
岱青未曾模棱两可说过症状,如今他知晓得更多,不仅不会再喜欢这个人,日后也不能再见。
良久,苏清和推开霍池渊,如常道:“王爷饮酒过多,醉了,下官扶您休息。”
霍池渊晃晃脑袋,疼痛减缓了些,确实有些昏,便点点头:“也好。”
不知出于何种缘故,霍池渊自从躺下阖上眼便握着苏清和的手不放,嘴里呢喃些什么挨近也听不太清。
人睡了苏清和才敢光明正大看着他的霍源真,另一只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这个人,还是睡着的时候对他温柔些。
辛荣口中的毒老怪已经派人去寻了,若苏清和还有命活着,便可一用,若此去大周不幸死了,便不必费力再寻了。
乔风推门进来时,苏清和还在榻边坐着,也正好乔风来,他说:“去端盆热水来,他出了好些热汗,春风凉得很,现在不擦一擦醒来恐着凉。”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