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这是你师弟啊!(157)
方尚清蓄力与下盘,一剑刺出之时右腿如鞭鞭出,正中冉苍膝弯处,冉苍身子一晃,连忙稳住,但长剑又至,现在他双腿无法移动,长剑眨眼就要到了眼前!
他心一横,腰如灵蛇侧弯,那长剑擦着他衣领险险过去,一片布料如残蝶落地。
《青龙诀》中的青龙摆尾!
他究竟学了多少?!
原本想要速战速决的方尚清已然黑了脸色,武功秘法向来是一派之宝,怎么能容许他人盗窃!冉苍原本使出拳法掌法就带着龙腾之势,因此哪怕其中掺杂了些许《九龙诀》也难以辨认,但若是加长比斗的时间呢?
方尚清挽了个剑花,斜斜刺出,人身如剑!
他在与冉苍纠缠之时早已摸清了他的功力,内劲有余而身法不足,常用掌法拳法,步法他极弱但下盘极稳。
方尚清不是喜好耍弄的人,那种猫捉老鼠的行为在他看来不仅恶劣,且侮辱武道,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恶劣一回,让众人看看这人到底偷了龙府多少东西!否则若是以后他用九龙诀栽赃嫁祸,龙府根本毫无辩白之法!
……
“将军。”身着铠甲的男人恭敬地单膝而跪,目光中是遮掩不住的狂热。
“有多少将士?”
“共计一万五千人!”
“好。”
冉星辰手持虎符,面如寒霜。
“这些人行踪鬼祟,不知来历如何,若有异常举动,当场拿下!”
“是!”
……
怎么会???怎么会!
冉苍脸色已经微微泛了白,正是内力透支的预兆。
明明先前是中毒之兆,为何现在竟……难道他根本没有中毒?!
不可能!明明是……
冉苍身子一晃,勉强躲过直冲眼睛刺来的一剑,却被锋利的剑气割下了半面挡风帘,行动之间脸孔有被看见的危险。在之前的打斗中他欲速战速决,却被方尚清拖住了手脚,拳脚太过自信,以至于内力消耗亏损巨大。
冉苍与方尚清相比,武功上唯一的优势不过就是在于虚长他的多少岁,多了内力多少年,当两人内力消耗所剩相差不多时,高下立现。
冉苍除了在幼年时不受先皇待见,后来何曾有过失意之事?他半生自负,怎么受得了被人步步紧逼,交出自己的底牌。
冉苍心火极盛,但究竟是一国之君,哪怕是被压着打,却也能沉下心来,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你发现了?”
交换拳脚的刹那,方尚清听见他在耳边的低语,如同一条湿冷的蛇吐着芯子盘旋到了耳边。
方尚清沉吟,这是要令他分心?
剑如雷霆,一剑刺向冉苍的心口,冉苍面色难看,拔出身后佩刀挡下一击。
“发现什么?”
金戈交鸣,铮铮作响,冉苍只觉一股大力自刀上传来,震得他麻了左手。冉苍身体前倾,不退反进,右拳击出,直打方尚清空门!
“自然……是那求不得的毒。”
方尚清左手急急向上扬起去挡冉苍的一击,熟料冉苍不过是虚晃一招将刀交到了右手上,方尚清瞳孔一缩,但见那长刀拦腰斩下!
避无可避!
“还有那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方尚清双足一蹬向后撤去,冉苍蓄力而随,如影随形,长刀被运起了十成的力道,金光湛湛刀鸣铮铮,龙啸之声仿若自远而近,直到如鸣耳畔!
方尚清剑花一转,欲收回格挡,奈何长剑太长,一时之间竟然周转不开,目光一沉,那便破釜沉舟!
他手腕一抖,只拇、食、中三指执剑,那重达两斤六两的长剑,竟然如同蝴蝶一般在指尖轻巧地转了一个花,下一瞬,长刀抵在了方尚清的腰腹之间,而剑锋,也如同蝴蝶一样,轻巧地落在了冉苍的脖颈处。
刀所触碰之处衣衫俱裂。
剑所停驻之处血痕宛然。
一用力,便是开膛破肚。
一用力,便是血如泉涌。
风烟俱止,喧哗声止,连呼吸声都要一并止住。
平手?
就在众人大气不敢喘一口之时,方尚清突然一笑,竟然就全然不顾腰腹之间的刀刃,将剑锋向着冉苍脖颈压了下去!
疯了!
求生本能让冉苍下意识地抽刀躲避,然而就在刀离开的一刹那,他心里一沉。
错了!
方尚清欺身而上,左臂抬肘狠狠撞上,右手接着一冲之力将长剑再度握回了掌心!
“噗——!”
一口鲜血喷出,打湿了挡风帘,纯粹的黑色变得怪异起来。
冉苍眼前一阵漆黑,正欲提刀再战,颈间一凉,方尚清一身白衣,执剑而立,那剑尖,就点在他的咽喉处。
方尚清淡淡一笑。
“见笑了。”
……
“啊啊啊!大师兄吓死我了!!!”自冉苍一上台就没开口的百骨知松了一口气,想着刚刚险象环生的打斗,哆哆嗦嗦地把糕点往嘴里送。
“像什么样子!这种程度你就吓死了,你怎么掌管听风楼的!”洛书拍了百骨知的脑袋一下,百骨知顺势蹭上来,“这又不是别人,是大师兄嘛。”
洛书摸摸百骨知的狗头,看见周围几人,都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小清清,他底牌都没用出来,你们紧张什么?”
带着白泽面具的兰追温和地笑了笑,问道:“大师兄那个空门是故意卖给冉苍的吗?”
洛书点点头,道:“你们大师兄呢,其实在后期是全面压着冉苍打,那个空门是卖出来引冉苍的底牌用的,那把长剑也没有长到收不回来,小清清的筋骨还是挺软的,打了一路一直在放水,你们与其心疼他消耗体力累着了,还不如心疼他一路想着怎么放水引冉苍使《九龙诀》累着了。”
宁恒看着洛书悠闲自适地捏了块糕点送进口中,挑了挑眉,笑问:“那洛兄倒是不担心尚清喽?”
洛书潇洒地挥挥手:“担心什么。”
宁恒摸了摸下巴,歪头笑道:“既然不担心,那杯子怎么碎了呢?”
洛书一愣,向着桌子看去,那只白底蓝花的瓷茶杯发出了“咔”的一声轻响,道道裂纹自杯底一路向上,最终“砰”地一声,空余碎片。
还保持着挥手姿势的洛书:……好他清的尴尬。
宁恒不知想起了什么,温柔的眉眼中划过一丝痛苦,然后又被很好地掩藏。
为什么碎了?不过是因为关心则乱。
……
“关心则乱?”莫问只语气平平地问了四个字,脸上却划过了“你莫不是在逗我”“小心别让教主听见”“他们不打架就算了还关心”“我看是你乱了”如此诸类的神色,看得何知想打人。
“教主既然能为了方……盟主,让我去肃清谣言,那就能为了方……盟主,把茶水撒一身。”
“逃跑。”莫问依旧只蹦了两个字。
“虽然教主经常偷偷溜出去,但是现在不太可能。”
“高估。”
“我没有高估教主。咱们教主虽然经常往外跑,虽然经常把文件交给咱们处理,虽然经常找方盟主打架,虽、虽……”
“一……”
“总之!教主和方盟主是同门兄弟,相互关心也是很正常的,教主没有中毒中蛊,就是洒了自己一身水,你就别多想了。”
“一……”
“好了好了,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这种小事上,你注意到教主往哪里走了吗?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衣服。”莫问面无表情,“教主让你把衣服拿过去。”
“……”
“……”
在角落等半天凉飕飕的曲青邪:……本座的衣服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曲青邪:扣月钱,扣光:)
第163章
方尚清的这一战,若流风破云,若雷霆惊世,白衣黑发,执剑而立,笑意淡淡,让未曾见过当年一人一剑杀出层层邪道孽怪少侠之首方尚清的小辈,彻底沉沦。
这哪里是与世无争、岁月静好,分明是剑在匣中,欲敌则发。
风动长发,动衣襟,动人心,唯独那执剑的手不动不摇,如磐石伫立。他一身说不出的意气潇洒,不必穿过重重时光,就能看见当年鲜衣怒马仗剑天涯的白衣少侠。
何等洒然。
冉苍看着方尚清的脸,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他的筹划,他的计策,他想了千万遍的今日,怎么就栽到了一个小崽子身上!
阿恒不原谅他,不就是因为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既然他喜欢,与其让阿恒埋怨他,不如这盟主就让他来做!阿恒不是愿意为了武林抛下他吗?那他就统一朝廷武林,他的阿恒就会永远在他身边。
冉苍那一刹那双目赤红,如同疯魔,眼中的偏执与疯狂几乎要遮掩不住,但是下一瞬又重新清明起来——不,不是清明。那是被掩回了原本的所在,只等地动山摇,破水而出。
他的声音冷静而自持,语气淡淡,好像方才对方尚清步步紧逼的人不是他一般。
“方盟主,佩服。”
方尚清笑了笑,只是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剑。
既然已经知道外有五万大军虎视眈眈,又怎么能不提防他的鱼死网破。
冉苍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阵阵凉意,那剑尖离着咽喉也不过是毫丝的差距,见方尚清还不动作,不由得暗暗皱眉。
“下毒?”
方尚清的声音很轻,宛若微风拂过,了无痕迹,却听得冉苍心底一沉。他沉默一瞬,也低声回复,言语之中带着冷冷的嘲讽之意。
“什么下毒?”
这是要不认了?
方尚清看他一眼,笑了笑,将剑收回,在收的时候那剑与肌肤之间相隔的一丝空隙也被填满,冰冷的寒气刺地他筋骨一寒,微微刺痛。
台下的子车筹弯了弯眼睛,合上了腰间的蛊皿。
冉苍为方尚清突兀的收剑动作一愣,回过神来沉着脸暗暗运转内劲,但是并未发现体内有什么异样。
怎么可能?他既然已经知道他下了毒,怎么可能会这么利落地放手?
冉苍本就生性多疑,否则也不会将宁恒囚禁五十年不见天日,现下这念头一升,顿时警铃大作,疑神疑鬼起来。
方尚清看了一眼冉苍脖颈处细小的、已经愈合的伤口,摇头笑了笑,拱手。
“请。”
冉苍沉着脸下了擂台,衣襟破碎,脖颈见血,挡风帘被削去了一半,另外的一半还染上了点点血迹,一身狼狈,反观方尚清,虽然腰腹处衣衫被割裂,但是白衣出尘,哪怕冉苍喷出一口鲜血,也不曾沾染他半点,从容而带笑,长剑在手,豪情顿生。台下人看得心旌摇曳,不知是谁放声而高喊——“盟主高绝,五湖迎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