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人不清(41)
“我没有。”丘文殊着急地辩解,语速不自觉快起来,都不结巴了,“是你为了我们之间情谊,倾尽所有送我我珍爱的字画。我想着你待我也能如此真诚,更不要说别人了…”
宁琛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气得自顾自别过脸点点头,末了又转过头看丘文殊,问:“我对你好,我就必须对其他人也这样好吗?”
丘文殊彻底懵了,看着宁琛那气红的眼眶哑口无言。
宁琛说的什么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突然又看不懂宁琛了?
好半响,丘文殊结结巴巴道:“那是因因为…”因为我对你来说不过是昔日同窗,是被置之死地过的废棋,是不重要的人啊。你对我都能这般好,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也会对兄弟齐王这么好吗?
“若我真这样蠢,今时今日的我绝对是白骨一堆!”
丘文殊茫然又无措地看着盛怒中的宁琛,若真如此,那宁琛又为什么要对他好呢?他身上难道还有宁琛可利用的?
“你口中的好齐王指不定还会踩上一脚,以此彰显他也为此付出过。”
丘文殊皱眉看着宁琛,不赞同地说道:“你怎能如如此恶意揣揣测——”
“报!”院外传来一声通传,而后一名风尘仆仆的士兵奔到门前,匆匆行礼道,“齐王一行人于珠城外求见。”
丘文殊惊喜,宁琛面无表情地磨着后槽牙。
第48章
当晚齐王入住珠府芙蓉苑,宁琛设宴为他洗尘,但没有邀请丘文殊入席,丘文殊不介意,捧一孤本酣读。
倒是齐王不知从哪儿知道他在此处,执意派人来请,丘文殊推脱不过,只好前去。
宴会设在珠府外院的一处水榭里,重兵把守,里头歌舞升平,悠长的歌声传得很远。丘文殊入内时,只见到武将身旁莺莺燕燕,搂抱不避旁人,而宁琛坐主位,似笑非笑饮酒看舞。
齐王坐宁琛下首,正要遥敬宁琛一杯,余光瞥见一袭青衣,登时扭头看去,来者举止高雅,相貌似丘文非,却没有丘文非的圆润,反多了几分孤高冷傲。
“丘公子!”齐王脸上含笑,快步绕出来,将堪堪要行礼的丘文殊扶住,“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见齐王仍这样礼遇自己,丘文殊心中颇有几分感慨,在齐王下首坐下后,便要敬齐王一杯酒,再好好叙旧。
谁知喝下的竟然是烈酒,由头到尾烧得他连连咳嗽,齐王竟上前为他抚背。
宁琛指尖搓着酒樽,睥睨下方,冷声道:“半口烈酒都喝不得,也未免太娇弱了。”
“诶,阿琛。”齐王打合场道,“丘公子醉心书画,不似我等花天酒地,喝不得烈酒也正常,快快命人呈上果酒。”
“果酒?”宁琛嘲讽一声,瞥了一旁的随侍一眼,懒懒道,“还是给丘公子一壶水吧。”
丘文殊喝下好几杯水,堪堪止咳,整个人好受多了。
宁琛挥手让舞女推下,搁下酒樽,睨齐王一眼:“八皇兄,你此行为了何事?”
齐王归位叹气道:“太子命本王出使三苗和谈…”
齐王正说着话,水榭上忽然传来数道重重的兵器敲桌声,丘文殊余光看去,原本与女子调笑的武将们不知何时起,已褪去脸上淫笑,露出原有的肃杀。
而齐王身后的太监随从已警惕地环视周遭。
“…这本是美事一桩,本王便没有推脱,行至半途才听闻你已派人前去和谈。”齐王看着宁琛,真诚道,“阿琛,你曾助为兄夺下齐地,这一次本王不会阻了你的路。”
丘文殊一听,有理有据,内心已信了几分,齐王和宁琛没有冲突是最好不过了。
而懒懒斜坐着的宁琛却冷笑问:“如若如此,你又何必放出假消息,引本王前去剿匪?”
“这消息是放给太子听的。”齐王笑道,“只有这样,本王才能顺理成章拖延时间。”
是啊,齐王就算要帮宁琛,也不能立刻和太子撕破脸啊。
丘文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宁琛表情,宁琛并没有放下戒备,这时齐王拍手道:“把人带上来。”
水榭外款款走来八位女子,踱至厅中行礼。
“这本是为三苗国主准备的厚礼,现在想必用不上了,”齐王看向支肘托腮的宁琛,笑道,“全部送给你。”
宁琛生得绝美,想必眼光高到天上去了,要送他姬妾这招是不是有点儿差?虽心里这样想,但丘文殊还是好奇地朝那八位女子看去。
这八位女子相貌自比不得宁琛,但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其中还有一位肤色稍黑的女子,她胸膛鼓鼓,穿一身骑服,梳男子发束,并没有其他女子的温顺,眸光里野得很。丘文殊心中啧啧称奇,这齐王还真会寻人啊。不找相貌美的,只找有特点,能勾住人一时半会儿的。
就在丘文殊暗自夸奖齐王之时,他感到一束极冷极刺骨的视线戳向他,大有将他挫骨扬灰的架势。他回视,宁琛似笑非笑地遥敬他一杯酒,嘴角的冷意冻得他背脊发凉,立刻低下了头。
怪不得宁琛生气,这些女子即将成为宁琛后院之人,他怎么能失礼地一看再看呢!
“难得八皇兄有心,本王便都收下了。”宁琛坐直身,朝后挥挥手,便有随侍走下台阶,引那八位女子离去。
“既然八皇兄无心和谈,那这段时日便好好享受珠城的好山好水。”宁琛站起身,背手走下台阶,“待时机成熟,本王会派人护送八皇兄回去的。”
“阿琛,做戏要做全套,本王还是要去三苗的。”齐王面露难色,道,“太子乃储君,本王不能得罪他。”
宁琛朝齐王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没有应话。
齐王看向一旁默默喝水的丘文殊,说道:“还有一事,丘大人托本王将丘公子带回国。”
宁琛微怔,朝丘文殊看去,丘文殊起身道:“劳烦,王爷了。”
“不劳烦,”齐王笑吟吟道,“你我可一路畅谈书画,本王高兴都来不及。”
丘文殊朝齐王拱手。
宁琛哼笑一声,道:“八皇兄,一个结巴怎么与你畅谈?”
丘文殊微愣,宁琛甩袖而去。
虽然宁琛总是喜怒无常,但重逢后他从未这样下过自己面子,更没有这样拒他以千里之外,丘文殊也不知是不习惯还是怎的,心里空落落的,很是难受。
丘文殊怔怔地看着宁琛走远,厅中不少武将追随他而去,然他身高颀长,丝毫没被身后人盖过。
“丘公子,这段时**留在琛王身旁,多有受辱吧?”齐王关切地看着丘文殊。
受辱?
丘文殊这才后知后觉,宁琛这般讽刺、甚至可以说是骂自己了,自己应该生气才对,怎么还会——
许是刚才他无礼窥探了宁琛的女人,心里愧疚吧!
齐王拍拍丘文殊的肩,低声道:“琛王如今重兵在手,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你且先忍耐,等离开此地,便好了。”
丘文殊强忍着才没有皱眉头。
宁琛是坐拥万兵,但他就算是受伤中毒,亦日日不敢懈怠,照常出操,怎么能说他跋扈呢?
就算他真的跋扈,也没什么吧!他是皇帝的儿子,身份金贵,他为国夺回失地,居功至伟,目中无人又怎么了?
这个齐王,在宁琛面前兄弟情深,在背后却说他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怪不得宁琛这般警惕他。
丘文殊与齐王寒暄的心思淡了许多,只谈了几句,便匆匆行礼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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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丘文殊回了宁琛的院子,随侍抬水进进出出,热水淌了一地,湿漉漉的。宁琛高大的剪影映在窗前,有随侍立在他面前,正帮他在宽衣解带。
丘文殊拐了个弯便进了屋,屋里人很多,次间摆着大浴桶,两个随侍正在浴桶前展开屏风,没有人在意丘文殊的进入。
宁琛冷着一张俊脸站在屏风旁,衣襟敞着,露着烛光下深深浅浅的腹肌线条,散发着闲人勿近的狠戾气息。丘文殊正犹豫着要叫他时,随侍绕到其身后,取下束冠,缓缓放下他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