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 下(104)
话锋一转,又多了几分阿谀。
“此番我等也意外捕获一名有用人质,正好当做投名状献给赤云法师。”
游不返饶有兴趣地问:“什么人?”
听说是“商怡敏的儿子商荣”,语气立刻转为兴奋。
“他在这口棺材里吗?快打开来让我瞧瞧。”
游不返对美色有着病态的占有欲,早在初次见面时就对商荣垂涎三尺,听说他落入己手,就像闻到腥气的苍蝇,**精力一齐躁动。
贼人们急于讨好他,赶紧七手八脚拔掉封棺的铆钉,卸下棺盖。
商荣闭目装昏,强光在眼前刷出一片鲜红,脸颊下巴也被突然倾注的冷气刮出一片鸡皮疙瘩。
片刻后,一道黑影遮蔽红光,定是那姓游的恶贼。
游不返爬在棺材口旁注目凝视,视线如同蜥蜴的长舌贪婪舔舐那精雕细琢的面孔,旁若无人地感叹:“一年不见长得更标致了,我要是师父就在此刻杀了他,用防腐药永远保存起来。”
边说边伸手摸索商荣的脸庞,商荣沉定忍耐,等他的手指游移到唇间,冷不防张嘴狠狠一咬。
游不返惨叫着跌下板车,右手食指只剩一截血淋淋的凸桩。
商荣在刀剑中从容坐起,将断指吐还给他,骂道:“狗贼你命还挺硬,只怪我学艺不精,那次没能取你的狗命!”
他唾骂时调出一缕目光搜寻被绑架的小公主,见她正被那使乾坤轮的少妇抱在怀里,雪玉的小脸哭得像个起皱的红苹果。
商荣的心突然毫无防备地疼了一下,不明白这超乎怜悯的疼惜缘何而起。
闪神之际游不返已幻影似的欺上来捏住他下颚,残忍笑意宛若铡刀的锋芒。
“真是朵娇艳的玫瑰,刺也格外扎手。”
他出手不轻,像铁钳死死卡主商荣的颚骨,白皙的脸很快胀得通红,眼球也因疼痛本能地浮起泪水。
痛苦的表情助长了游不返的兽、欲,虽然有赤云法师的禁令在前他不敢伤害这个少年,但仍想以轻微的折磨换取心理快感,淫、笑着逼近商荣,朝着他圆润的右耳垂伸出舌尖。
忽然,一声厉啸电闪飞到,身在数十丈外的赵霁已看清林中情形,纵身一跃绝尘奔至,手里多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宝剑。
群贼举械迎战,灵犀剑快如冷电挟着一缕劲风排空压下,剑锋未到已先声夺人,那使金蛇鞭的书生扬鞭击向他的下盘,试图破他的锐气。
赵霁振腕一招“六出飞花”,绕着书生周身攻出六剑,每一剑都震开一朵雪花,金蛇鞭断成寸缕,书生的喉间也多出三条整齐划一的血口,
一个使长戟的青年见同伴被杀,疯吼着挺戟暴戳。
赵霁剑锋一转,漫空金光浸肌,丝丝冷风啸吼,青年手中长戟被削做三截,脑袋少了半边。
群贼悚动,一个个跑动换位,排开阵势围住赵霁。
赵霁面色不改,翻腕撒剑,剑化神龙挥霍纵横,杀阵中乱影疾窜,似一只疯狂转动的飞磨碾压敌人,不出十招就将那使五行钩的粗嗓男、使荆棘刺的切口男、耍青龙刀的中年人、还有另外两个年轻汉子送进鬼门关。
他一到场便连杀七贼,灵犀剑仿佛吸走了天光,正午的天地顿时昏暗了。
不止游不返为他的神速进步震愕,商荣也暗暗惊讶,内力通过修炼积累来增进,剑术却必须经由实战才能迅速提升,分别的这一年里赵霁必定历经过重重磨难,身经百战方能竿头直上。
思量:“似他那趋利避害的闲散个性,若非情势所迫不会自寻麻烦,这不得已说白了都是为了找我……”
想到这儿身在危局,内心一角仍软得化开了。
赵霁杀人立威,唬退以“仇老哥”为首的幸存六贼,仗剑直逼游不返。
游不返任务在身,眼看几个贼人都不当事,飞快捞起商荣,再转身去抓郭俊平,想带二人逃离。
不等赵霁赶上,一道蓝烟飙向游不返,他只觉手里一轻,商荣已被蓝烟托着飘至数丈外,烟雾定型,是个着男装的清丽女郎。
“陶公子?”
商荣吃惊地打量陶三春,不留神身上铁链已被她两三下麻利扯断。
看她冷着脸问:“你没事吧?”
慌忙点头:“还好。”
陶三春扭头向游不返释放冰箭般的目光,大踏步走上去。
游不返嚣张惯了,美色当前更是忘形,调戏道:“又是个大美人啊,长得很合我胃口。”
陶三春加速前扑,迎面一拳击去,这一拳好快,俨然流星擦破天宇。游不返躲不开,下意识以右臂格挡,猥邪的笑转眼便成痛苦惨嚎,他的右臂落在地上,伤口垂下一条血瀑。
“鼠辈,胆敢强掳我的未婚妻!”
陶三春厉声怒吼,而游不返脑中空白,根本没发觉她这话有违常理。
陶三春也不准备与他废话,十指扣拳,跳起朝他顶阳骨上迅猛一捶,拳头直落八尺,游不返先是眼球飞出,脑袋爆浆,再从颈椎骨一直碎到脚跟,霎时由一个高大壮汉变成一堆噗嗤冒泡的肉酱。
血腥景象惊魂动魄,商荣第一反应是扑到郭俊平身边紧紧捂住她的眼睛。
陶三春杀死游不返,目标对准余下的贼人,那六贼目睹她杀人的场面哪里还有胆量接招,无奈腿脚发软,逃不快,被她恶虎捕鼠似的挨个追上,或一拳打爆脑袋,或一掌洞穿胸膛,眨眼功夫“仇老哥”等四名男子尽都呜呼,剩下那少妇和单老夫人,俱吓瘫在地。
陶三春男子意识,从小接受的教育包括“好男不跟女斗”,是以绕她们不死。
商荣也想留着她们逼供,将郭俊平交给赵霁照看,快步奔过来。
单老夫人痛恨商怡敏,自忖有死无生,拼了命拉商荣陪葬,倏地射出一把无药可解的“葬魂钉”。这暗器所淬的毒须花十年时间提炼,她平时极为珍惜,此时尽数抛出就是不想给仇人留活路。
商荣距她不过三丈,内力未复的情况下休想躲过,幸好陶三春就在身旁,她右掌猛挥,掌风恰似箕星喷出的罡风,掀起一尺厚的沙土,几十颗“葬魂钉”全部倒飞回去打在单老夫人和少妇身上,落了个害人不成终害己。
尘沙落定,薛云呼喊着奔来,他方才突然内急,躲到路边方便完才赶来,见满地死尸,陶三春一身上好的绀青缎袍沾满鲜血,已看不出本色。
他登时气急,上前掏出手绢替她掸衣服上的骨渣肉末,尖声埋怨:“你要杀人也用点斯文的杀法,弄得腌腌??的太不体面了。”
陶三春余怒未消,闷声道:“我太生气了,他们怎么能把活生生的人关在棺材里。”
薛云来时已看到商荣,训完儿子上前相见,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一手捶打自己的胸口,皱着眉头笑嚷:“我的儿,可算找着你了,你不知道我们娘俩为了寻你跑了多少冤枉路,生了多少冤枉气,我这白头发都愁出好几根了,你看。”
他随手指一指鬓角,又冲远处的赵霁大骂:“好你个小蹄子,竟敢撒谎骗我们,你明知你师父在高平,昨儿为什么说不知道?险些被你误了大事,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
赵霁恰似坛子里的豆芽菜抬不起头,预感之后还有更大的风暴。
商荣见机快,猜出前因忙替他打圆场,笑劝薛云:“夫人您别怨他,是我不让他对外透露我的下落,我在江湖上惹了不少祸,怕仇家找上门,也怕连累朋友。”
薛云的不满又多加了一分利息,嗔怪:“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和三春哪是外人啊,我们三春是你明媒正许的未婚夫,我是你未来的婆母,今后都是你最亲的亲人,你瞒谁也不能瞒我们呀。”
他提起这桩婚事,商荣的脑门也像有钻子在凿,笑中流溢明显的苦味。
陶三春劝道:“二娘,人没事就好,您别计较了。”
薛云见“儿子”还未成亲就对“媳妇”如此看重,几多欢喜几多愁,喜的是陶三春本对男子不感兴趣,这么喜欢商荣,今后传宗接代大有指望,愁的是这儿媳精明要强,没准会恃宠而骄欺凌“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