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 下(165)
下一刻,雪地里、山坡上、树丛中钻出好几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服色各异,包含三教九流,携带着五花八门的兵器,是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
一个背着大葫芦的老叫花子跳到阵前,稍稍扭头向后叫嚷:“谢少侠,你快过来认认,免得杀错人对不上帐。”
这老叫花腰间挂着九个小布袋,是丐帮的九袋长老。
一个持剑青年奔出人群来到他身边,形容像谢渊亭,厌恶痛恨的神情却是商荣完全陌生的。
“商荣,你当真鬼迷心窍,居然帮着蛮夷杀我们汉人,我玄真派出了你这个叛徒,名声都毁得一干二净了!”
被向来温和的师兄雷嗔电怒痛骂,商荣不置一词,当初选择这条路就做好众叛亲离的准备,如今他的敌人不光有周国百万大军,还有南北武林的正义之士,刀尖起舞,步步杀机。
左面一个老道姑接着怒骂:“姓商的,你杀害我掌门师兄,今日定叫你血债血偿!”
看架势是崆峒派的。
龙王堡、少英社、山海派的人也相继叫嚣:“你娘杀了我们一两百号人,今天就拿你来抵命!”
这些人怀着千仇万恨,一人出手群起响应,鹰飞鹞滚地杀过来。
商荣如今身负万人莫敌的神功,蝴蝶穿花似的纵踵横飞在刀剑隙缝中,“玄冥功”一至,自然的风雪俯首称臣,人群里开出血玉琼花,转眼几十条生命消失在他的指掌间。尸丛中,轩昂挺拔的身影犹如阎罗,稳若山岳,复仇心切的人们望洋兴叹,个个恼恨喟叹。
老叫花与那老道姑对个眼色,遽然扑向商荣。他内功精湛,经验老到,是现场最具攻击力的对手。
商荣眼中杀气陡现,右掌迅疾拍出,一道滴水成冰的寒气涌到老叫花跟前。
老叫花运气抵抗,将寒气挡在数尺外,商荣加力攻杀,右侧倏地窜出一道青影,是那持剑的老道姑。她的速度快得令人窒息,身体轮廓拖着模糊的残影,出剑迅若流光,直刺商荣颈项。
商荣抬起左掌,掌心凝起旋涡状的冰团,准确挡住剑锋,寒气沿着剑身冲奔,瞬间吞没对方。但老道姑已抢先一步使出杀招,刺剑的一霎,她口中喷出一股透明的液体,有几滴赶在寒气屏障凝结前飞入商荣双眼。
不消片刻,商荣感觉血脉严重受阻,内力像被铁柜密封,再也挤不出半分。
这都是武林盟事先制定好的计策,他们通过情报获知商荣学会“玄冥功”并得到云飞尘毕生内力,已然战无不胜,于是集合所有善于制毒的能人研制出一种禁锢内力的剧毒,其药效无论内功多么高深的人都难以抵御。刚才老道姑先服用解药,再悄悄将毒、药含在嘴里,由老叫花牵制敌人,再趁势偷袭,借机喷射毒液。
商荣失去内力,情知将遭老叫花掌力反扑,急忙拼尽最后的力气向后方跃避,侥幸躲过致命攻击,落地时脚跟已立不稳当,眼球也因毒、药麻痹暂时失明,视野浑成浆糊,许多辨不明形状的影子左右乱窜,越逼越近。
“成了成了!这下他再也不能施展那种邪功了!”
随着一声欢呼,喊杀声四起,老叫花拦住急于动手的同伴。
“各位莫急,玄真派的人也在这儿,我们应该依照江湖规矩,让他来处决这个恶贼。”
他再次唤来谢渊亭,笑道:“谢少侠,武林盟做事一向公允,回头见了陈道长还请你详加禀告,别让人觉得我们不讲道理。”
谢渊亭叹气:“徐长老太客气了,本门出此败类,既愧对列祖列祖,也羞见武林同道,各位秉公除害,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岂敢再有微词?”
老叫花点头:“既如此,就请少侠速速动手,还诸位苦主公道。”
谢渊亭提剑上前,对那慌急四顾的盲人说:“商师弟,这都是你咎由自取,休怪师兄狠心。”
咬咬牙,挺剑刺向商荣胸口,人缝里突然钻出一道蓝烟,速度更比崆峒派老道姑快上一倍,须臾赶到商荣身旁,谢渊亭的剑被一股极大的阻力挡住,剑尖顿在距离目标一尺远的位置。
蓝影凝成人形,看到这赤手抓住剑刃的少年,谢渊亭双目圆瞪。商荣目不能视,却凭感应认出对方,一伸手就摸到他结实的臂膀,只听谢渊亭惊呼:“赵霁,莫非你也做了他的帮凶?”
第193章 王朝更迭之舍身
赵霁离开临潢府后一直在周辽边境地区侦查辽军动向,前日发现武林盟的人在幽州附近活动,暗中探查得知他们准备结队刺杀商荣,急忙跟踪其中一路人行动,从而及时挽救了商荣的生命。
商荣率辽军攻打同胞,此事本身大错特错,赵霁无法为其辩解,面对谢渊亭喝问,不禁面红筋胀,憋了片刻方道出一句恳求。
“谢师伯,我师父是做错了,但我相信他不会一错到底,请你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语态惭愧,音量却很大,在场所有人都听清了,不出意外地再次引发公愤。
“这小子还有脸求饶,真真厚颜无耻!”
“他不知道自己在袒护汉奸吗?这种丧心病狂的败类都能宽恕,那天底下的坏蛋都该长命百岁了!”
“他好像是商荣的徒弟,一直帮他师父抵赖,这事江湖上好多人知道!”
“陈抟这掌门怎么当的,玄真派这些年尽出歹人,只怕没一个干净的!”
“少跟他废话,一起杀掉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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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丐帮的长老徐友仁与赵霁有些交情,前年赵霁在关中流浪,协助他破获了一起大案,徐长老很欣赏这个侠肝义胆的后生,声言日后定找机会还他人情。赵霁看出他是刺客的头领,忙向他喊话:“徐长老,我是赵霁,您还认得我么?”
他一露脸徐友仁便犯了难,听他公开招呼,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认得,赵小哥你是好人,应该与商荣划清界限,犯不着给他垫背。”
他抢先表明立场,堵住赵霁求助的渠道,谁知赵霁脸皮厚,死赖上他这根救命稻草,大声说:“徐长老,我师父本来正直仁义,做了许多为人称颂的善事,只因生世所至,仇恨迷心,才会冲动行事。好在大错尚未铸成,求您说服诸位朋友宽限两日,我定能劝他回头。”
徐长老可不像他感情用事,目前这剑拔弩张的形势下如何能让步?当即回绝:“赵小哥你别犯糊涂了,商荣先前已杀了太多人,即便当场悔过也不能抵消前面的罪行。你问问在场的冤亲债主,可肯饶恕他。”
四周立刻涌起雪崩般的人声。
“杀!杀!杀!”
商荣知道自己此刻就是狼群里的羊,插翅难飞,正想叫赵霁快走,赵霁乍然旋腕震开谢渊亭,反身搂住商荣腰肢,向后飞逃,试图冲出重围。
树林喧沸,怒不可遏的人们再不管什么江湖规矩,争相挥刃追杀,誓将二人斩成肉酱,数百人影似鹰隼翔集,长、枪挑出点点寒星,大刀划出痕痕弯月,无一丝缝隙可逃。
轰的一声,赤焰宛若红莲绽放,凡逼近到三丈范围内的人都遭烈火焚身,惨叫着滚入雪地,稍远的人也觉兵器烫手,握也握不住,只见地面的积雪全部融化,一尺深的融水冒着浓浓热烟。
“这小子会炽天诀!”
认出赵霁所使的功夫后,人们更愤怒了。
“姓赵的,这功夫是不是商怡敏教你的?你果然与他母子朋比为奸,真该死!”
赵霁搂紧商荣,一面小心戒备一面回应:“你们杀我可以,但不能杀我师父!他若死了是世人一大损失!”
有人叫骂:“你当他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一个数典忘祖的杀人狂,死了才是人间幸事!”
赵霁坚决否定:“他只是一时迷失,会清醒的!凭他的才学定能经世治国,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三国时的周处年轻时也曾纵情肆欲,为祸乡里,后来改邪归正做了世人敬仰的廉吏,假如他的乡邻当初不肯宽贷,合伙杀了他,哪有他后来的丰功伟绩?你们原谅家师一次,他以后会救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