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周赶着马车,一路颠簸前行。
天色渐暗,一阵秋日夜风袭来,打在身上,极为凉人。秦周发觉马车上的夫郎明显打了个哆嗦,随后颤抖起来。
他连忙勒住马车,将杨嫂给的那床破旧棉被轻轻盖在夫郎身上裹紧。
夫郎一直紧闭的双目终于半睁开,冰冷的目光打在秦周身上,眼底掠过一抹异色。
秦周抬眸见他醒了,温声道:“你再坚持下,再走一会儿,就到老宅了。”
夫郎垂下眼睑,没有理他。
秦周催快马车,在日头完全落下之时,终于赶到了秦家老宅。
老宅坐落在泽明山脚下,是一座四四方方的破旧庭院,双木门油漆早已剥落,上面挂着斑驳生锈的大锁。
秦周用钥匙打开锁头,推门拉着马车入了院内。
院内一片荒芜,野草丛生,西侧栽有一棵水桶粗的桂花树,常年无人修剪,枝叶杂乱无序,东墙的水井架上爬满了野藤。
院内共有四座砖瓦房,秦周快速在几个房间转了一圈,这些屋内终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凸凹不平。
除了东侧厢房的土床还算完整,其他房间的土床全部塌掉了。他只得选了东侧厢房作为卧房。
他把东厢房的土床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将马车上的夫郎扶到床上躺着,又为他盖上杨嫂给的破棉被。
不知是无力反抗,还是别的原因,夫郎这次并没有挣扎,任由秦周将他连扛带扶,运到床上。
待将夫郎安置好,天色已然全黑了。
折腾了一整天,连吓带累,秦周早已饥肠辘辘,他拿起杨嫂给的半袋米,跑到了西厢厨房处,厨房很脏乱,但好在锅碗炊具都还健全。
他简单收拾了下灶台,清洗了炊具,便去院门口捡一些干柴。捡柴时,他闻到一股极淡的清香,自穿书后,秦周就发现这具原主的嗅觉异常灵敏,他循着味道来到院门口大树下,这里长满了鱼鳞状的野草,香气便是从这种野草散发而出。
秦周蹲下腰,轻捻了一片叶子,放在嘴里,汁液微甜,没有其他味道。
他使劲回忆了一番,这好像是叫鱼鳞草的野菜,按照原主儿时模糊的记忆,好像秦家人曾经挖过这种野菜,具体挖来做什么,他实在想不起来。
不管了,既然秦家挖了这个野菜,必然是能吃的。他便顺手挖了一把鱼鳞草放在怀中。
秦周回到厨房后,就开始生火做饭了。
手中食材只有米,他便煮起米粥。
不多时,米粒变大变透明,甜甜米香溢出,飘散在老宅之内。
待米粥煮至粘稠酥烂,他将挖来的那一大把鱼鳞草洗净剁碎,扔入米汤之中,须臾间米汤上点缀着一层翠绿,看上去颇有几分食欲。
秦周盛了一碗菜粥,端到东屋。
夫郎躺卧在床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呆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想些什么。
秦周将粥端到床前,轻声说:“你醒了,吃点菜粥吧。”
夫郎侧过头,冷漠的目光落在秦周身上。
秦周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极为愧疚的语气道:“昨日新婚之夜打你是我不对,但那也不是我的本意,具体原因我也没法跟你解释清楚。你放心,以后我都不会再打你了。这里环境比起秦家大宅差了许多,又是我连累你到了此处受苦,实在抱歉的很。但你放心,我会下厨做饭,味道还不赖!有我在一日,绝不让你饿肚子!”
夫郎眼睛微眯,一副似听非听的样子。
秦周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便上前轻轻将他扶起,倚靠在床头。
秦周将碗放在他身前,汤匙塞到他右手中。
夫郎艰难移动颤抖的右手,盛起一勺粥,想要往嘴里放,可是移动到一半,粥便全部洒落。
夫郎瞳色暗了几分,汤匙一滑,跌落手心。
秦周见状,急忙捡起汤匙,用衣襟仔细擦干净,双目掠过一抹歉意,“是我考虑不周,你现在重病在身,行动不便,让我来喂你吧。”
他端起粥碗,盛了一口粥送到他嘴边。
夫郎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微张开口,咽下了那口粥,米粥伴着野菜的清香,含在口里清甜爽口,温热润喉,滚入肚腹后,全身慢慢的暖了起来。
夫郎很舒服的吐出了一口气,他以前从未觉得毫不起眼的米粥竟如此好吃!
秦周见他绷紧的面容放松了些,连忙继续喂着米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碗米粥全部吃光。
秦周问询道:“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你要是同意就是点点头。”
夫郎微乎其微的顿了下头。
这是夫郎第一次正式回应秦周的问话,秦周心中有些高兴,看来夫郎好像不怎么生他气了。
秦周乐颠颠的又去盛了一碗粥,给他喂了下去。
这碗粥吃过后,夫郎似乎极为疲乏,秦周扶着他又躺了下来,替他盖好被子,夫郎将头扭向里侧,便没有了动静。
秦周没有打扰他休息,回了厨房,将剩下的米粥吃的一干二净,待一切收拾干净后,夜已经很深了。
浓重的困意袭上秦周的头,他回到东侧厢房,所有房间只有这里的土床能睡人。
他见土床还算宽大,睡两个人应该没有问题,他走了过去,刚想爬上土床,忽然发现夫郎在被子下的身体猛地绷紧。
他这是害怕了?
秦周挠了挠头,停下上床的动作,转身将屋内几个矮木凳子拼在一起,和衣而卧,今夜先这么凑合吧,明日得尽快把其他屋子塌掉的土床修好。
秦周熄灭了灯火,不多时,房间内传来均匀的呼吸音和偶尔几声低鼾。
夫郎身子艰难的转了过来,借着窗外的月光,凝视着熟睡的秦周,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此人新婚之夜凶残暴虐,如今却又显得单纯善良,前后品性差异为何如此大,他到底有何企图?他转念自嘲起来,如今自己的境遇如跌泥潭,又有什么东西能让别人企图呢?
...
夜已然很深了。
秦周被一阵急促的肚痛惊醒,这翻江倒海的熟悉感觉,他要拉肚子!!!
秦周急匆匆的跑到院内旱厕一顿释放。
未等他返回厢房,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就这样前前后后,秦周一共拉了六次,方才止住泄。
秦周哼哼唧唧的提着裤子回到东厢房。
他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他只吃了那菜粥而已啊,再说那个小夫郎也吃了菜粥啊!
秦周借着月光扫了眼土床上的夫郎,见他似乎仍在沉睡,并没有要拉肚子的迹象。
秦周挠了挠头,看来不是菜粥的问题,也许是自己体质差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夫郎在床上忽然闷吼一声,紧接头一歪,口中涌出大口黑血。
第3章 竟能治病
秦周一激灵,难道夫郎又犯病了。
他冲到床旁边,刚想把衣袖塞到他口中,防止他咬舌头,却发现夫郎这次并没有抽搐,只是单纯的吐黑血,黑血带着腥臭的味道,熏得人直皱眉。
秦周急道:“你这是哪里疼?是肚子疼吗?”
夫郎没有回应,又连吐两口黑血,样子甚是可怖。
秦周害怕起来,这么吐下去,会不会吐死了啊?
“我这里还有白日杨嫂给我的5两银子,虽然不多,请个郎中应该够了,我驾马车带你去城里看郎中吧?”
秦周说着就要扶起夫郎。
哪知夫郎笨拙的右手忽然搭在秦周肩上,嗓子发出“诌诌诌”的声音。
秦周有点懵,这个哑巴说什么呢?
夫郎见他听不明白,费力举起手臂,指着木桌上的空粥碗,“诌诌诌.....”
秦周总算听明白了,他说的是粥。
“你说的是粥吗?”
夫郎点头。
“你想喝粥?可是粥都喝完了?”
夫郎摇头。
“我现在给你煮去呀?”
夫郎再次摇头。
秦周更加迷茫,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夫郎似乎着急了,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秦周吓得帮他抚背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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