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贝贝嚯了一声:“常言说入乡随俗,那你们进了长洛,不会跟着三妻四妾?那多浪费。”
混血兵呃了一声:“大舅子,你这么说,那你娶了几个老婆?打算一共讨几个啊?”
方贝贝把烤鸡啃了一半,大言不惭:“小爷我打算讨三个娘子!一个皮肤白,一个小麦色皮肤,外加一个黑土色的。”
混血兵:“……”
混血兵:“等等嫂子不会跟你一样想法吧?”
“那不至于。”方贝贝撕下鸡腿狼吞虎咽,“他以前学艺时说要一辈子打光棍呢。真是岂有此理,想打光棍的现在热恋得把什么都搭上去,老子想讨老婆半个都没得。”
混血兵放心了:“那就好。老大很喜欢嫂子的,看起来比袁哥喜欢军师还喜欢。嫂子要是想讨个小的,他一定会哭死的。”
这下轮到方贝贝噎住了,也不是不信,就是不明白,穷尽想象力也一头雾水。
只是若皇帝陛下真那么非谢漆不可,谢漆要真回霜刃阁,那他不得闹翻天?
混血兵闲聊间把烤鸭烹饪好了:“给,大舅子。”
方贝贝听着称呼想笑,诶了一连串谢谢接过来,刚想尝一口烤鸭的味道,旁边忽然换了一个人坐下,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走了他手里的烤鸭。
混血兵急了:“诶这是给大舅子的……”
方贝贝脊背又本能地麻了,小心瞟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易容人士,气质不像他那位不着四六的师父,看起来像阁主。
方贝贝抖抖手背的鸡皮疙瘩,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和混血兵打哈哈:“我手里有鸡吃很丰盛了,孝敬老人家,应该的,应该的。”
方贝贝快速扫一圈周遭,发现往右四个位子有个和人拼酒的精神中年人,就是他那位揍起人来还能笑眯眯的师父。
身边这位确实是阁主了。
混血兵皱皱眉也不计较了,张罗着去烤羊,方贝贝旁边的杨无帆却不着急吃烤鸭,翻转着,打量着,侧首越过方贝贝和那混血兵闲聊:“你们嫂子生了病,如今和傻子差不离,你们老大还喜欢?”
那混血兵不是驻守天泽宫的亲兵,怕是头一次听到这消息,手一抖把羊烤劈了:“啥?”
杨无帆语气平平地陈述:“谢漆傻了,瞎了,废了,丑了,是个要治许久病的拖油瓶了,皇帝还喜欢?你们还支持拥护?能容忍有这样的存在拖累你们北境军的首领?”
这下莫说混血兵懵了,方贝贝都震惊得啃不下香喷喷的烤鸡了,梗着脖子不敢看杨无帆的眼睛争辩:“他迟早会康复,现在的状态只是一时半会。”
“按照他现在的恢复速度,这个迟早至少要维持六年。六年之内,皇帝能做很多事,他只够做一件事,就是不给人添乱。”
杨无帆平静地翻着烤鸭,看了一眼那混血兵的反应,随即恹恹地放下烤鸭起身。
方贝贝急忙先叮嘱混血兵别到处宣扬方才听到的,随即起身去追杨无帆。
只是经过他师父身边时,阁老一把逮了他坐下,哇哈哈笑着要和他一起拼酒。
方贝贝慌了几顺,再伸长脖子张望时就见不到杨无帆了。
他使劲去瞧中央的篝火团,也不见高骊和谢漆。
第106章
入夜时分,谢漆原本在篝火团中放松地听大家奏乐,忽然不知怎的身体僵硬,皱着眉想出去透气,高骊立即背起他到离营帐不远的小溪边散步。
月光下水面波光粼粼,谢漆手里拿着他送的胡笳吹曲,声色都在平静里惊心动魄。
高骊边听他吹曲边竖着耳朵警惕周遭环境,自己在外时毫不在意什么埋伏刺杀,现在背上多了一个人,明明这里离营帐几步远安全得很,他还是杯弓蛇影。
“陛下。”谢漆吹完几支小曲趴在他颈窝里,“你紧张,那我们回去喵。”
高骊忙侧首亲他额角:“没有,我不紧张,谢漆漆喜欢在这里的话就再逗留一会。”
谢漆体温比他低,贴过来时总让他觉得是一捧雪。
谢漆孩子气地伸出手大力拍拍他胸肌:“鼓得硬邦邦,陛下怕什么?”
高骊被拍得失笑:“没怕!你继续吹胡笳,喜欢吗?”
谢漆没骨头似地歪着头靠在他肩头,说话都黏黏糊糊的:“第一次吹,很好,谢谢送我这个。”
高骊笑容快咧到太阳穴去了:“谢什么?我们还会有很多初次,谢不过来的,我收着,你接着。”
“陛下现在想要什么?”谢漆轻笑,“我送回礼。”
高骊想了想,颠了颠他:“当初你说四年之内只爱我,还记得吗?不记得也没关系,以后的日子更重要。谢漆,我不清楚当初你为什么限定四年,那时候我满足地想着别说四年,四天享受你的纵容都很好了,谁知越往后越不知足。我想争朝夕,还想争万年,现在就想要你更长的承诺,你答应一辈子跟我好,行吗?”
谢漆楞了半晌,埋头嘀嘀咕咕:“真不懂你……不懂我怎么这么会编,我是多渴望才把你想象成这个样子……”
高骊听他含混地叨叨,哭笑不得地使了个巧劲把他从背上抱到身前来,单手托着像抱小孩:“老婆?”
谢漆耷拉着抱紧他,呼吸断断续续地喷洒在他侧颈:“陛下,你原本有别的心爱人,虽然也姓谢,但不是我。”
高骊一头雾水地揉着他侧腰耐心地问:“我只心爱过你,你胡思乱想什么啦?还是有谁在你面前说我坏话?”
他思索着宫里还有谁姓谢,男的想不起来,倒是想起那个谢红泪,可他挺反感,压根不对。
这时他听见谢漆在他耳边重复:“不是的,陛下,因为我死了。”
高骊心脏犹如被掏出来往冰河里掷去,呼吸都冰冷了,强颜欢笑道:“谢漆漆,你别乱说话,不许咒自己。”
“我死了,真的死了。”怀里的人往他耳边结巴着平铺直叙,“飞雀四年秋七月七我死了。但其实人早就废了,韩宋云狄门之夜断了很多骨头,失血过多补不回来,断腿疼得慌上不了屋顶,隔年春猎也就出不来。后来不知道是出任务被反杀,还是倒霉被投毒,各种毒一点点积入心肺,慢慢风干了命数。陛下,我死了,真的死了。”
高骊如坠冰窖,抱着他的手不住抖动,他又自言自语:“我不认识你的,陛下,你在阳间,我到地府玩耍去了。你还活着,我真的死了,怎么承诺你一辈子?应该不能。”
高骊没忍住捧起了谢漆的脸,借着月光去看他那朱砂痣底下的云纹青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青斑颜色变深了,既放心又担心起来。他心想,定是今晚谢漆还没吃药,体内的毒性忽然发作,才导致他混乱地说些稀奇古怪的臆想话。
高骊赶紧抱着谢漆回营帐去,谢漆还断断续续地靠在他肩颈处说一些令他毛骨悚然的话,但中途忽然脊背绷紧,警觉地抬头眯眼望天:“鹰?”
高骊顾不上他胡言乱语,头皮发麻地把他抱着冲回营帐,岂料唐维在营帐门口等着,看到他们回来拔步上前:“陛下,外面有些事,宰相刚才突然连夜离开白涌山,说是有急事先回长洛。”
高骊一手抱着谢漆,一手捂住谢漆后脑勺让他贴在自己颈窝以免胡言乱语,抬腿边走入营帐边问话:“你派人跟上了吗?”
唐维跟着走进去,看到谢漆眨着右眼迷茫地窝在高骊怀里看他。
他没忍住笑了两下,顿了顿恢复正色:“有悄悄跟着,说来也奇怪,吴攸这两天似乎确实神思不明,刚才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样的信息,打个招呼就快马加鞭地走了。”
高骊边听边去翻神医给谢漆调制的药,找到了药丸就抱着他到桌边坐下,谢漆让他摆弄着坐在大腿上,下巴让他一捏一掰,药丸就塞进去了。
谢漆皱着眉要吐出来,高骊便一手轻揉着他腰身哄,另一手的几根粗粝手指轻挠着他下颌,哄小猫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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