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男人大喊道:“你又是什么东西?眼睛蓝色的狗杂种,我舅父是刑部梁尚书!你敢动我试试看,我明天差人抄了你家——”
高骊火冒三丈,一拳带着致人死地的力道,要砸下去时却被一双青筋暴起的手抱住,谢漆的声音在旁边虚弱地响起:“等等。”
高骊连忙转头,看到谢漆唇色发白,眼神还算清明。
“我来处理就好。”谢漆拼尽全力地把他拉回来,抚过他滚烫的手背,汲取了现世的温度,神智方彻底清醒地蹲下去看那对男女。
“你说你是梁家的?”
男人盛气凌人地推开怀里尖叫的女子,就地要爬起来:“不错!”
“那你认识高沅?”
男人一楞:“你是什么人?竟然认识我表弟?”
谢漆顿了一顿,冷道:“不准你骂我主子,再让我听到,抄你全家的就是我。”
警告罢,他冷静地蓄势挥去一拳,梆当一声,直打得男人晕倒在地,鼻血横流。
他擦擦手站起来,除了高骊一脸“我也要揍他一拳!”的表情,擂台上下的人都呆滞地看着他。
谢漆朝众人拱手:“打扰了大家的雅兴实在失礼,我们就此告辞。”
转身牵起高骊要走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锐声:“打得好!”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老少也都应和起来,骂那男人该当被雷劈。大抵是那姓梁的平时就欺男霸女,下层的平民早恨得牙根痒痒。
走出几步,高骊气得要转身:“不行,我要回去踹一脚那混蛋。”
谢漆只好环住他蠢蠢欲动的胳膊:“殿下,擂台的彩头呢?”
“不要了。”高骊握紧他的手,鼻子直哼哼,“看到那傻缺堵你跟前,我也忘了这回事,懒得理输赢,彩头不是什么好玩意,又不重要,你最重要。”
“多谢殿下的看重。”谢漆声音有些缥缈,松开手抬头看天上的月圆,“本想请殿下来游一遭长洛,善始善终地高兴一番,没想到也留给了殿下不好的记忆。”
“我很高兴。”高骊伸手在他脑袋上一顿乱摸,“谢漆漆,你怎么又一脸没吃饱的耷拉样?是不是在想些没头脑的呆事?我今晚很开心的,有你陪着,我都觉得我高兴得像条狗。”
谢漆被他的后话呛住,咳得耳朵通红:“这什、什么话!”
“我自我感觉就是这样啊……反正你知道我很快乐就对了。”高骊拍拍他的后背,看他一下子红到脖子里去便觉得可爱,“来日方长,以后还有很多佳节,到时我们再出来溜达嘛,换我请你吃饭,我甚至可以做饭请你吃,我厨艺还是不错的!今晚我见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物了,天也不早了,那咱们勾肩搭背地回去吧?”
谢漆又咳起来,回去就回去,为什么要勾肩搭背?
还没说话高骊真就上手了,一边拍着他后背一边环住他,一贴贴就开心了,嘴里哼哼着今晚听到的满庭芳曲子。
谢漆忍了又忍,终还是没忍住:“快别唱了!”
五音不全!五音不全!
“好吧。”高骊笑起来,五指比划着,“等我学会怎么唱到那个调子上,我再给你秀两手。”
谢漆撇撇嘴,委婉道:“歌舞都要天赋的。”
“我会跳舞哦,明晚点个篝火,我叫上张辽,我们跳个戏狗熊的舞给你看。”
“……”
一点都不想看。
走出花灯街区时,谢漆想到中秋不带两盏团圆灯回去太没仪式感,便又折回去买下两盏,据说是护国寺开过光的,十分昂贵。
他心中腹诽那鬼地方怎么还开拓了这等业务,但还是掏钱买下了。
他与高骊一人一盏,一手一缰绳,赶着马车悠悠回吴宅,高骊说话间不时蹦出些惹人发笑的笑话,整得谢漆原本有些低沉的心境又轻快起来。
到达时吴宅内灯火通明,谢漆忘记多想,和高骊插科打诨地来回笑谈,手中花灯不时便笑得流光溢彩。
直到他们一起走进吴宅的正堂,谢漆抬眼望去,只见正堂的主位坐着两个人,左边是继续端着风轻云淡高洁样的吴攸,右边……却是攥紧茶杯,面无表情的高瑱。
高瑱盯着谢漆和高骊手中提着的花灯,近乎目眦欲裂。
第25章 “我很喜欢”
谢漆走在高骊旁边,看到高瑱在位时,到底有些讶异,尤其是看到他座位旁边还放着一把雕工精致的手杖,恐是腿上的伤没有好全。
他提着花灯,心里想的是,甲一有没有随同高瑱一起来,有没有获得一个新名字呢?
高瑱忽然开口:“谢侍卫离开宫城后连行礼都忘了吗?”
谢漆微怔,还没出口高骊便环住他肩膀,脸上的傻笑消失,代以淡漠的冷冰:“一回来就有不速之客,真稀奇。世子我认识,说话的那个,你是哪根倒栽葱?”
“殿下,那是如今的五皇子,您登基后将受封的太子。”谢漆微仰首在高骊耳边轻声提醒,以为是他和高瑱没见过几面认不得,随后提着灯朝他们简单的躬身:“玄漆见过五殿下、吴世子。”
他行礼时高骊没松手,于是只能简单地弯下腰以示礼节,高骊的手随着他的动作变成半搂着他,肢体接触的快乐冲淡了声音里的冷:“啊,原来是五弟,你们大晚上不去找自己的人共度良宵,怎么相约到这里了啊?”
高瑱的脸色极为难看,旁边的吴攸则是斯文地点头:“晚上好,三殿下,您今晚的夜游原可还愉悦?”
高骊又反问:“你觉得呢?”
吴攸遂假装淡定地泡茶了。
气氛透露着奇妙的凝滞,高骊抱了一下谢漆的腰,低头冲他笑:“谢漆漆,今晚你累着啦,先回去休息吧,待会我找你去。”
谢漆也觉得待在这尴尬,点过头拿过高骊手里的花灯:“是,殿下的灯我拿去挂着。”
“好哦。”高骊愈发喜上眉梢,也不搭理在场的两个大灯泡,亲昵地在他脑袋上摸了两把。
前几天时谢漆对他的举止还有些别扭,现在并不在意,带着两盏花灯头也不回地离开正堂,自踏入这里,除了进门第一眼看了高瑱,之后再不给予半个眼神。
只不知道这人和吴攸相约跑来这里是讨什么嫌,他牵挂的是高骊一个直肠子应付两个石榴心眼会不会吃亏,快步到高骊寝屋把灯挂上,一翻窗便跃上了屋顶,想折回去看个情况,却在屋顶上见到方才挂念的甲一。
甲一像是专门蹲守着等他,激动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玄漆大人!”
谢漆一掠到他眼前,笑道:“中秋快乐。”
甲一眼睛顿时有些湿润:“您也是……”
谢漆拍拍他肩膀:“有话待会说,我先去正堂,和我一起?”
甲一忙拉住他:“大人不用去,五殿下今夜来不为什么,只是想向三殿下提议,把您要回文清宫。”
谢漆顿了顿:“你也希望我回去?”
出乎意料的,甲一摇头:“属下有事想向您汇报。回文清宫后,殿下大病了一场,宫中秩序稍乱,属下深夜侍疾时听到了殿下的呓语,当时不敢置信,探查后发现寝宫地下果真暗凿了一个密室——殿下病中呓语,便是将您永远关进密室中!”
谢漆皱起眉,这时甲一解下面具:“大人,您看看我这儿。”
谢漆抬眼,竟在甲一左唇侧看到了一点刺上去的朱砂痣,位置与他自己长的一模一样,他顿时火了:“他在你脸上刺的?”
“殿下还给属下取了新名,像个女郎的名字,”甲一摸着自己那颗人工痣,表情苦大仇深,“叫谢如月。”
谢漆蚌埠了:“……”
甲一——谢如月把面具戴回去,眼神也透露着一言难尽:“殿下平时都和往常没有区别,只是在和大人你有关的事情上,好像有些失智。属下看他是牵挂您的,不像是真的弃您不顾,可是真不舍,他又拖了这么些日子才来找您,属下也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只是直觉,您要是回文清宫,恐怕会被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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