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从无限流穿回来了(22)
克拉松权衡,季宵微微笑了一下。
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可以恰到好处地展露出一点“心情”。此刻看他,如果不是我对季宵了解太过,恐怕我也要觉得,这是一个闲来无事、觉得船上生活无趣的纨绔,想要戏弄一下眼前的船员。
季宵循循善诱。
他说:“如果你愿意给我‘展示’一点什么的话,不如进来说?”
克拉松挣扎。
如今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天气依然不错。
季宵此前“信誓旦旦”说出的“台风”并未出现。但客观来讲,他贴在玻璃窗上的胶带,的确在几个鬼撞击驾驶室的窗户上时起到了作用。
一天前的这个时候,克拉松第一次出现。那会儿,他分明还是迫不及待要挤进房间里。可到当下,却像是有什么这个房间里的东西让他避之不及。
季宵非常耐心。
克拉松出现的时间很长,有将近三个小时,我们耽搁得起。
按理来说,如果要选择一个时间“开船”,那这会儿才算得上合适。可他上一次出现前,我们刚刚记录好所有船员拥有的时间,而后又要花时间做等身人偶。最重要的是,季宵似乎对“技巧”两个字有莫名执着。他大约觉得,船员们之间的种种不同,总要起到作用,这才选择了贝尼奥与胖瘦二人组所在的时间作为开场。
到现在,满打满算,船朝北行驶过的时间也不过是三个小时。
我们自然是要再回到驾驶舱的,但克拉松会和我们一同回去吗?
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不会。
在进入房间后,克拉松坐立不安。季宵端详他,又给我使眼色。
他缓缓说:“你好像还需要想一想。这样吧,正好,我和邵先生准备出去转一转。”
克拉松面上露出一点呆愣。
季宵问他:“要不然这样,你先来想,顺便帮我们打扫一下房间。”
他的语气很轻慢,完全是理所当然地使唤。
克拉松愣愣地“哦”了声,季宵就笑一笑,轻快地叫我:“邵总,走了。”
克拉松瑟缩一下。
季宵看在眼里,眼角抽了抽。我看他,觉得他这样的神色也很有趣。
我们一同出门,季宵在我耳边喃喃抱怨:“什么人啊,精神有问题就别上船了,万一工作的时候出问题了怎么办?我怀疑信号失灵也和他有关。”
说到最后,季宵还“嗯”了声,显得很肯定。
我搂住季宵的腰,知道他又在胡说八道。但季宵已经开始问我:“如果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还得赔款啊?也挺可怜的,能想出‘船长不在了’这种事,可能是真的经历过类似的情况,现在ptsd。”
克拉松被我们留在房间里。
季宵关上门,看着空空的走廊、外间的甲板。
一切都安宁又美好,光是这样看着,完全想不到,这里隐藏了多少杀机。
季宵眯着眼睛,往救生艇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有意无意,总要往我怀里缩一缩。我察觉到这点,想要捏一捏他的后颈皮,但又知道,这是很不合适的时候。
他又开口讲话,说:“走吧。”
我们回驾驶室去。
门关上,一切如常。
被杜特尔特他们撞击过的窗子虽然没有碎掉,但上面布满了裂纹,看起来岌岌可危。
季宵因这个场景显得烦躁。他把我推到驾驶台前,要我继续往北开船。期间,不忘再用手表、细针确定一下方向。好消息是,这两个小东西依然可以清晰地指明北方。坏消息则是,在我们离开驾驶舱的将近二十分钟内,船果然变了航向。
为此,季宵再嘀咕了句什么。我觉得他在骂人,但季宵的声音实在太小。
接下来的时间里,季宵在那扇碎玻璃窗面前忙忙碌碌。
他翻找出了各种工具,看样子,是想要在碎玻璃上加一层木板。
我听着背后的哐啷声,抬眼,看着玻璃映出的、季宵专注的模样。
他一定心慌意乱,如今有片刻喘息,也要找些事情做,好分散注意力。
我叹了口气。
一直到五点出头,我们都很安然,克拉松真的没有再出现。
季宵修好了窗户以后,又在驾驶舱里打转。我看得心累,干脆叫他过来,陪我一起开船。
季宵起先拒绝,说他不能这么“玩物丧志”。
到后面,大约是看我的表情太无语,他才过来,亲我一下,说:“乖,回去再陪你玩。”
我看他,起先想要吐槽一句。但在对上他的视线时,我停了下来。
他的手指碰上我的面颊,指尖冰冷,嘴唇苍白,额头上冒着虚汗。
汗打湿了他的头发,让头发黏在额头上。
即便是这样,季宵依然有一种惊人的俊美。光是这么站在我面前,都像是在发光一样。
我心软了。
我心头有许多情绪。应该、不应该做什么。关于我与季宵,关于很多事情。可这一刻,我又只想要握住他的手,亲吻他的指尖,告诉他,你会安全的。
我的确这么做了。
他的手那么冰,我想要焐热他。
季宵低头看我,对我笑。我觉得他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可是又不曾开口。
到后面,他挪开了目光,看向船头方向。
天色比晌午那会儿昏暗一些,但依然算得上亮堂。我们就这样静静坐着,看船往北行去。
在漫长时间之后,天际尽头,终于出现了海岸的影子。
我捏着操纵杆,轻声叫了声:“元元?”
季宵缓缓低头看我。
他说:“你也看到了?”
我温和地说:“对。”
季宵眼皮颤动,身上完全没有面对鬼怪时的锋芒,更多时一种精疲力尽的虚弱。
但他又打起精神,说:“克拉松在房间里——接下来,是……”
罗德里克。
那个高大的、曾经要与船长女儿订婚,却被海盗杀死的船员。
数个小时之前,我们曾经在驾驶舱中相会。那个时候,罗德里克身上出现了一道血痕。但是在他发难之前,就到了下一个船员的时间,所以我们安全度过。
虽然看到了海岸线,但一时之间,我们还算不上“安全”。
我思索片刻,说:“他不一定出现在这里。”
季宵一顿,偏头思索。
他大约在回忆罗德里克的几次出现。
前两次,都是罗德里克主动去房间找我们。第三次,我们前来驾驶舱,而罗德里克从里面打开门。
季宵说:“他在我们在的地方。”
这是一句很绕的话,但我听明白了。季宵的意思是:罗德里克“刷新”的场所,是根据我们所在的地方决定的。
我因这句话沉思片刻,说:“这么说来,也许他也去追那个人偶了。”
季宵看我。
他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目光,但还算配合,说:“也许呢?”
看起来并不相信。
可接下来,时间流逝,到了五点十分。
季宵捏着手表,看秒针走动。
他屏住呼吸,警惕地看着四侧。
——罗德里克没有出现。
季宵却并未放松。
他从我身边跳到地上,慢吞吞地挪到我身后。
我掌心有些发痒,知道他又想要替我当“盾牌”。
这并不让我快乐。
“元元,”我心烦意乱,叫了他一声,“你还是……”
“嗯?”
他回头看我。
我深呼吸一下,陷入深深矛盾之中。
他爱我,我知道,明白,相信这个。
他愿意为我去死,他
他忽而低低“唔”了声。
季宵面色骤变,瞳孔微缩,握住我靠着的椅背。
他露出错愕表情,低头,看着自己腹部蔓延开的血色。
“季宵!”
短暂地怔忡后,我蓦然起身,将身体晃动一下、要往地上倒去的季宵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