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非但与云灼然姓名一样,连身份、经历也都基本一致。
而这话本的主角,居然还是云灼然现实中的师兄,沈灵枢。
在话本中,云灼然与他那位端方如玉的沈师兄结成道侣,开篇就入了魔道,欲取天道宗满门性命,沈师兄只好为正道大义一剑杀了他。
等云灼然这个蠢毒原配一死,沈灵枢勘破情劫,果真应了他的无情道,死道侣涨修为,之后道途一帆风顺,没了云灼然这个道侣碍事后,他接连将自己的小徒弟、魔宫少主等蓝颜知己都收进后院,最终飞升得道。
云灼然很纳闷,到底是什么邪门歪道,得道需要死道侣?
心魔拖着浅灰色的小尾巴飘到话本上,仰头“望”向云灼然。
“哥哥,这本书是天道奖励你的哦,书上写的都是真的。”
心魔将话本捡回来时,就说过这话本是顺利渡劫天道奖励。
云灼然应道:“嗯。”
心魔有点不满被敷衍,它飘到云灼然肩上,还想跟他说点什么,却见一只纸鹤穿破山中浓重的黑雾而来,纸上闪烁金色符文,心魔往前飘去,在半道让云灼然拦住。虽说心魔一口吞吃鬼王的实力不弱,可他毕竟源自云灼然,云灼然本就可以控制他,只要心魔没有逆反的心思,只需心念一动,心魔便僵在肩上,想动也动不了了。
云灼然禁锢住心魔,轻点纸鹤,纸鹤便发出一道人声——
“云师弟,你出关了,可结丹了?怎么不在山上?你去了何处,沈师兄很担心你,你快回来吧!”
这是云灼然交好的师兄的传音。
可小黑团一听到沈师兄三个字,整个黑团躁了起来,“来了来了!哥哥!沈灵枢要骗你身子了!”
他有理有据地说,“书上说‘云灼然出关后,与师兄沈灵枢结成道侣,但沈灵枢根本不喜欢他,他也没想到自己最终会死在沈灵枢剑下’!”
小黑团扑向云灼然脖颈,软软的小尾巴绕了一圈,将圆乎乎的脑袋贴向云灼然唇角,撒娇道:“哥哥,你那么漂亮,不要便宜那些坏人嘛。”
云灼然面无表情地将快蹭到嘴角的心魔扯下来,心魔一尺长的一条蔫了吧唧垂着,不仔细都看不见的两只小爪子却抱住了云灼然的手。
“哥哥。”心魔拿小脑袋讨好地蹭了蹭云灼然的手背。
云灼然看着他若有所思,“嗯。”
心魔趁机道:“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回去,陪小灼在这里玩。”
云灼然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道:“天道宗是名门正派,回去后,你莫要再胡闹。若是让几位长老发现了,恐怕我真要被逐出天道宗了。”
心魔一身煞气外泄,整个黑团散发出抗拒的气息。比起灵气充裕的天道宗,他显然更喜欢破军山。
“走吧。”云灼然视若不见,将云朵般手感绵软的小心魔放在肩上,望着漆黑天际边缘的一线微弱光明,忽然道:“你该有一个名字。”
心魔趴在他肩上小声哼唧,“我叫小灼!哥哥好坏,总是不记得我的名字,明明我们才是最亲的,你相信姓沈的都不信我!我生气了!”
嘴上这么说,心魔却偷偷埋向云灼然雪白白皙的脖颈,小尾巴一卷,就成了一团黑不溜秋的围脖,生怕真的会惹到云灼然,又被他扔掉。
脖颈也是命脉之一,云灼然顿了顿,眼底略过一道深意,凝起灵光轻划过指腹,挤出猩红的血珠。
小黑团倏然探头过去。
本源的血液对于心魔而言可谓世间最好的美味,吸引力极大。
云灼然抬起手,如同引诱的举动,让小黑团快速蹿下去缠上他的手腕,抱住云灼然的食指拼命吮吸,云灼然垂眸,眼底涌现一点笑意。
“自今日起,你就叫云蔚然。”
“嗯?”
出声回应的那一刻,心魔像是受到惊吓,头发丝细小的爪子立刻松开云灼然的手,想将自己快速抽离。不料云灼然指腹上的血珠亮起一道金红血光,瞬间包裹心魔周身,像打下了一个烙印。血光散去,心魔抱着云灼然的手指呆滞半晌,意识到自己因为控制不住本能,一时贪吃而被云灼然以血契控制命名,忍不住呜呜呜地哭了。
“不要跟哥哥分开用两个名字!”
云灼然这回没忍住弯唇笑了,指尖揉揉心魔柔软的脑袋,清冷眼眸略过潋滟清浅的温柔光芒。
“你用这个名字,我会考虑养你。”
心魔哭声顿住,“真的吗?”
云灼然不置与否,他实在难以接受心魔这种脱离控制的东西,但将他放在眼皮下看管是最好的办法。
不知心魔想到了什么,抱住云灼然手指的爪子倏然收紧,语调恢复先前的欢快,“那哥哥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哥哥养我,我很好养的!”
真的好蠢,还很好哄。
云灼然眸光一顿,重新将心魔放到左肩上,“走吧。”
化神期修士缩地成寸,不过两步,云灼然已踏出被煞气遮天蔽日的破军山,天光乍泄,至第三步,云灼然已立于天道宗巍峨的山门前。
云灼然止步,雪白衣摆于动作间晕开一朵水红忍冬,他抬指轻点心魔,金红光芒乍现,快速隐没于心魔周身,展开一道结界,将心魔的煞气一丝不漏地笼罩起来。心魔微微一动,俨然对这道金红的弧形结界很好奇。
于下一刻,云灼然的修为便从化神期掉到了金丹初期。
天道宗的花瓶,该是这个修为。
第二章
天道宗坐落于百丈天阶之巅,仙云笼罩,如同神话中的天宫。
天道宗曾位列仙道宗门四大宗之首,其创始人顾神枢是天道最忠诚的信徒,更是仙道实力第一人。
即便顾宗主早已陨落,天道宗在修真界仍旧举足轻重。
云灼然这次闭关十年有余,自为渡劫趁夜离开后,今日才第一次带心魔回山。心魔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正为界碑上的流淌着金光灵力的碑文震慑,不住探头探脑,因煞气被封,看去就像一只长了尾巴的毛团灵宠。
黑乎乎的,倒也有几分可爱。
云灼然敛去眼底异色,拾级而上。因他身着内门弟子服,守门弟子远远施礼,云灼然漠然走进山门,直至走远,那几名弟子才敢低语。
无他,对于大部分天道宗弟子而言,云灼然这张脸都太陌生了,要知道,天道宗内门弟子本就不多,可他们所有人都从未见过云灼然。
云灼然远远听见那些弟子讨论他的身份,神色也未曾有过分毫波动,边往后山住处去,边给师兄回信。肩上趴着的心魔也十分乖巧,是将云灼然先前的话听进去了,但看整个黑团略显紧绷的模样,明显充满防备。
云灼然的住处在主峰后山,离的不近,他眼下将修为压至金丹初期,想到自己一贯的形象也懒得御风,没想到前头迎面冲出来一个人,突然直直地摔在了脚边,云灼然一顿,正捏着纸鹤给师兄回信的灵气也全散了。
云灼然眉头一紧,有些不悦地望向地上的少年。苍白的少年着一身白衫,发丝凌乱,袍角沾了零星血迹,他应当是受伤了,扶着胸口爬起来,抬眼便瞥见了一片雪白的衣摆。
一簇水红的忍冬在雪中盛放。
少年眸光一亮,猛地抬头。
“师……”
在望见云灼然那张秀致清俊的脸时,少年仿佛被掐住咽喉。
云灼然抬脚就要绕道,少年急急回神,扑上去抱住一角衣袍。
“师兄救命!”
这是内门弟子的服饰。
少年认得,而唯有主峰弟子,衣袍上会绣水红色的忍冬。
云灼然及时忍住将人踹开的冲动,还压制住被惊动的心魔,冷冷垂眸望向给他带来困扰的少年。
“何事。”
少年心知自己无礼,但见这位师兄并未斥责,他心下大喜,望着云灼然的眼神灼灼发亮,可面对着师兄如此清绝的容颜,他不由自主放轻了嗓音,眼底的焦虑也被压了下去,“这位师兄,不知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云灼然目光落到少年抓住自己衣摆的手上,“外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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