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孟野就落了下风。
云灼然津津有味地观战,估算孟野撑不了一盏茶功夫,也估摸出了这个兰歌首领与孟野都是什么修为,前者是化神后期,后者半步化神。相隔一个大阶级,实力相距可谓悬殊。
心魔见厉剑茗完全招架不住,又逃不出包围圈,拉着云灼然的手问:“哥哥,我们不帮忙吗?”
云灼然不担心,“会有人救他。”
心魔挑眉,“徐知春?”
云灼然道:“就算他没那么快赶来,剑仙的徒弟也不是吃素的。”
“喂!你们真就看着啊!”
厉剑茗一个翻滚从包围圈的破绽里滚了出来,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小心背后。”
云灼然慢悠悠地提醒了一句,接着耐心地跟心魔解释,“我们若动手,会很容易暴露,虽说暴露是迟早的事,也不好抢了他人的风头。”
“胡扯!你就是见死不救!”厉剑茗听话地弯身躲过身后的攻击,闻言气笑了,转头看到朝他奔来的十几个巫族修士,顿感头皮发麻。
心魔笑了笑,他对旁人可没有同情心,帮还是不帮,主要看云灼然的意思,其次就是看心情。
“那就不管了。”
云灼然没再说话,要留下来,厉剑茗就注定会遇上这些麻烦,而若真的需要帮忙,他就不会跟他们嬉皮笑脸地说这么多话,身为剑仙的徒弟,他身上必有不少保命符,相识多年,云灼然不至于连这点默契都没有。
毕竟真正要逼徐知春出来的人,一直都是厉剑茗,而不是他们。黑月部落今日找来,反而给了厉剑茗一个机会,带徐知春离开的机会。
如云灼然所料,一盏茶后,孟野果然落败,狼狈地跌在地上,兰歌已然得胜,仍旧拉满长弓,黑紫灵力凝成的利箭划破天际,笔直地指向孟野,这一箭不会让孟野丧命,却会狠狠重创孟野,旁观的众人无不吃惊。
孟野深得大巫祝信任,没想到兰歌会真的对他下狠手!
云灼然见状皱了皱眉,指尖已凝起一缕灵力,却见剑光一闪,从最初的被围殴到之后满场乱窜溜着众人跑的厉剑茗竟然御剑挡在孟野面前,这是要还孟野刚才挡在他面前的人情。可孟野与他修为相差太远,他去挡这为孟野精心准备的一箭只会是送死。
心魔也有些紧张,“哥哥?”
云灼然指尖上凝聚的灵力忽然散了,摇头道:“不必。”
心魔脸上浮现出几分迷茫。
云灼然道:“他来了。”
“嗯?”
心魔探头看向厉剑茗的方向,只见那气势汹汹的一箭已落到厉剑茗身前,骤然间,一层柔和如水的结界在厉剑茗周身展开,利箭融入结界后寸寸化作飞灰,众人惊愕地看到身着黑紫色肃穆长袍的徐知春出现在厉剑茗身侧,发尾卷着衣袂在风中翻飞。
实则徐知春挡下兰歌的这一箭其实有些勉强,三人周身的水光结界很快消散,他轻咳一声,抿紧唇瓣捂住胸口,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兰歌见到徐知春时也颇为吃惊,放下长弓没再乘胜追击。
“义……”
“大巫祝!”
厉剑茗又惊又喜,刚开口却叫孟野抢了先,孟野将他挤到一边去,冲上去搀扶住徐知春,而徐知春只看了他们一眼,便摆手推开孟野,面向对面的兰歌,哑声道:“这是巫城,不是黑月河下游,你们怎么来了。”
兰歌带来的一干族人面面相觑,看热闹的巫城人却都在这时候近前来,无不为他们的大巫祝担忧。
而兰歌是一脸晦气地低嗤一声,背起长弓向他走过去。
云灼然和心魔仍旧站在人群后看热闹,心魔发觉云灼然自徐知春出现后就一直看着徐知春,不由好奇地问:“哥哥,你在看什么?”
“徐知春比我预料的要弱。”云灼然若有所思地道:“若这就是他的真正实力,他跟云朵、大祭司似乎不太一样,他身上好像没有愿力。”
心魔只知道大祭司和云朵使用的愿力都是他人对他们的信仰转化而来的,他想了想,说道:“巫族并没有徐知春的神像,这不奇怪。”
“可他是祭司。”云灼然道。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同样是奉天神宫顶端的那一批人,徐知春跟他们遇到过的大祭司、云朵截然不同,他太干净了,身上还有紫气环绕,这都让云灼然开始怀疑,奉天神宫那位神明之所以招揽徐知春,是不是就是因为他的过分干净,将这样跟大祭司、云朵性情完全对立的一个人放在奉天神宫里,用作蒙蔽世人的假象,亦或者是打着有这样一个人守着会令奉天神宫的对手因为他而为难的打算?
徐知春的出现也惊动了原先隐藏在暗处的人,颜长天等人匆匆赶过来,许多人都围在徐知春身旁询问伤势,即便徐知春与他们意见相左,徐知春多年来为巫族的付出终究没有白费,他受了伤,巫族人都在关心他。
颜长天跟兰歌悄然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挤开人群伸出手想要搀扶徐知春,徐知春侧身避开了,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充满了失望。那一个瞬间,颜长天心虚地别开脸,因为徐知春猜到了兰歌是他叫人找来的。
徐知春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看向兰歌,“说说吧,你这么劳师动众的来巫城又是为了什么。”
黑月河下游的部落同样敬重徐知春,毕竟这位巫祝缓解了巫族之咒给族人带来的痛苦,但他们不像巫城人那样盲目信任徐知春,兰歌还带着几分傲然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大巫祝知道的,我们是来带走厉剑茗的。”
徐知春脸上没有半点意外之色,只是露出一个颇为嘲讽的笑容,起码在颜长天眼里是这样。他说:“看来,你们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碍于大巫祝的情面,巫城里的颜长天族长不方便出手,转而让对徐知春尊敬有之信任却不多的黑月部落动手,徐知春不禁心生感慨。
“族长可真是叫我惊喜。”
颜长天垂头默认,“大巫祝,你很清楚的,厉剑茗是闻九川的徒弟,眼下昆吾剑宗与西洲的其他正道宗门联起手来对付巫族,我们若不先下手抓住他的这个把柄,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闻九川带人来灭了我们巫族吗?”
“他不会。”徐知春肯定道。
兰歌讥笑,“大巫祝未免太过高看闻九川,他能做出将巫族的一个无辜孩童抓走要挟巫族的事,如何不能灭了整个巫族?大巫祝毕竟是外族人,事关整个巫族的生死存亡,不能任由大巫祝胡来,这人,我要定了。”
徐知春跟她无情面可谈,只得转向巫城的主事人颜长天,见颜长天转脸避开,他心下已是了然,思及此,徐知春自嘲一笑,而后面向他们,挺直脊背决然地挡在厉剑茗面前。
“你们今日非要带走他不可?那好,你们就先杀了我吧。”
“大巫祝!”
许多巫族人异口同声地喊着,脸上皆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颜长天也想不明白,更无法理解徐知春的决心,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厉剑茗是我们巫族的仇人,大巫祝何苦为了他如此威胁我们?”
兰歌也是没好气地骂道:“你这是无理取闹!别忘了你可是巫族的大巫祝,不是昆吾剑宗的巫祝!”
周边许多的巫族人也都难以置信,七嘴八舌地劝说起徐知春,徐知春摇头,抿紧唇慢慢跪下。
“求你们,放过他。”
随着徐知春这一句卑微的哀求,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巫族们几乎都呆住了,包括颜长天和兰歌。
对于许多巫族人而言,大巫祝是新的巫神,是不容侵犯的,高高在上的,应该被他们供奉的巫神。谁也不想将心中的神明推下神座,谁也不愿意看他屈下膝盖在他们面前跪下。
可如今,大巫祝为了一个外族人,在他们面前跪下了。
四周的巫族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有着明显的迷茫和无措。
是他们错了吗?
厉剑茗同样见不得徐知春这样,他眼眶一红,就要冲上去,却让人拉住手臂拽了回去。是孟野,孟野紧紧扣住他的手臂,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不想让大巫祝为了你更加难做,你现在最好乖乖闭紧你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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