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间那些属于降谷零的情绪又被裹挟着沉入海底。
发丝投下的阴影轻晃,将眼眸里盛放的情绪熏染成一种最适配波本的冷漠。
他朝着对方走去:“你真是给我找了不小的麻烦。”
各种意义上都是,但由波本的身份说出,反倒像是在装模作样地为“259号”默哀。
“看来你已经解决了。”松田伊夏扬眉。
他在一些地方太过懂得进退,金发男人将不久前的那点过于“良善”的古怪掩藏住后,他便再不深究,也不在乎对方现在的说辞到底是不是在撒谎。
无论安室透刚才去平层做了什么,是去挽救一场踩踏事故,还是趁乱处理掉自己前队友的烂摊子,亦或从中谋利,和他都没什么关系。
少年这种态度反而让刚才的确去救人的金发男人一噎,原本一堆属于危险人物的说辞在此刻失去了意义。
松田伊夏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扭头笑道:“真让我惊讶,安室先生,你居然没把U盘在我这里的事情说出去。掩盖事实,欺骗你背后的那个团伙,又用前队友当死无对证的替罪羊……”
他眼眸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这么看来,我们现在算是共犯了?”
这种扭曲而崭新的联系让他眼眸里都闪烁着灼灼亮光,他站起身凑近故去,虎牙牙尖因笑容抵在唇上,“毕竟要是被发现其实在骗人,那些家伙不会放过你吧?特别是当时给你打电话的那个。”
安室透看着对方在短暂地回忆后,拧起眉毛,做出了一副敷衍的害怕模样。
然后用一种同气质截然相反的、故作纯稚的语调道:“他好凶。”
金发男人微妙地感觉挫败。
对方实在太会懂得用言语、气质乃至那种微妙的反差去叩响某种朦胧暧昧的想象。
此情此景,他却忍不住想,如果有机会,松田伊夏绝对会找上琴酒。
毕竟后者实在完美符合这小孩对危险的追求和想象。
U盘的事情已经解决,他没有再和松田伊夏接触的理由,这次约会结束后完全可以断开所有接触和联系。
但是……
回想起当时铃木园子推过去的手机屏幕里,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照片,他就感觉一口气压在胸口不上不下,哽得难受。
——如果自己一走,那家伙马上就直奔向该死的FBI了。
安室透当即牙疼起来。
他敛眸,脑内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幕幕进展飞速的画面:
松田伊夏在朋友安排下和某FBI假死后伪装的研究生见面,被后者隐藏的秘密和危险气息吸引,然后提出约会邀请。
因为FBI没有道德底线,所以欣然接受。
松田伊夏换今天这种衣服的plus版本去赴约,问后者要不要请自己喝一杯黑麦威士忌,并试探对方身份。
因为FBI没有法律意识,所以欣然答应。
松田伊夏被酒精扰乱思绪,没有识别对方大尾巴狼的真实面目,于是聊到某个程度向对方展示自己刻意换过的舌钉,并暗示另一种用途。
因为FBI来者不拒私德有亏,所以欣然邀请。
松田伊夏被拆吃入腹,与对方成为情侣,还因为已经成年所以合理入住对方居所。
因为FBI是变态,所以花样百出把人折磨的苦不堪言。
之后,要不是某位FBI将松田伊夏身上的秘密全部解开后,因已经达成目的而始乱终弃,让对方留下一辈子情伤。
要不是FBI竟然得寸进尺,和自己同期好友的弟弟踏入婚姻殿堂。
——殿堂内,松田阵平的照片摆放在家人位置,凝视着松田伊夏和对方交换对戒。
而自己就坐在这张照片旁边,在婚礼的半途中转头,好友黑青色的眼睛好似在说:
“zero,我弟弟不就是你弟弟,你就这么看着自己弟弟踏入火坑,被FBI欺负一辈子!!”
——对啊,去找FBI约会,和往火坑里跳有什么区别?!
在不知不觉地情况下超额完成每日辱FBI指标,金发男人眼中腾起熊熊怒火。
虽然到现在两人还没有见面,但莫名其妙的,赤井秀一在他这里已然变成了这么看不顺眼的‘弟妹’备选。
为了防止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再加上如果不看住,不知道松田伊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会折腾出什么事情,他必须付出行动。
——而最有效,最能合理接近对方的当时自然是……
“下一次,我会好好挑选约会地点。”安室透伸手,将他一缕卷曲的黑发别至脑后,危险暗藏在蛊人笑意之下,“那么下次见。”
他贴近耳边,轻吐出那个称呼:“共犯。”
男人转身离去。
“等等。”
脚步微顿。
他转头看向少年,眼眸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疑问。
“我今天可是叫你来约会的。”
安室透心道他自然知道,要不然为什么膝盖骨这么痛,背后还一阵阵发凉。
但面也见了,酒(牛奶)也喝了,天也聊了,甚至还有买三赠一的电梯蹦极和高空攀岩服务,他本以为这次所谓的约会在两个人眼中都已经心照不宣的落幕。
他看向对方,开口:“所以——”
话尾唐突截断。
男人紫灰色的眸子略微放大。
身后传来物体破开晚风,向高空腾飞的嗖嗖声响。
烟花绽开。
没有任何照明的天台上,高空绚丽的烟花成为唯一斑驳的光源,在少年脸上投下似真似幻的影。
安室透没有来得急转身,也没来得及回头。
但他将身后所有的璀璨、色彩和景色都尽收眼底,在少年眼眸的一寸之地里。
浅而亮的眸子胜过任何造价昂贵的相框。
金发男人忽得回想起那封短信。
[虹昇大厦今晚有烟花表演,要和我去约会]
是啊,最开始松田伊夏就说过,要来看这里的烟花表演。只是在一系列事情后,他早已将这个比起真情邀请更像借口的理由忘之脑后。
苍穹之上的火光转瞬即逝。
在虹昇大厦今晚的事故下,之后的烟花表演全数被草草推迟,唯有早已安排好的初秀,仍然按照约定的时间腾上天际。
但现在的平层当中,恐怕早已无人在意。
松田伊夏收回目光。
烟花消逝,连同他眼睛里的光芒也一起黯淡下去。
他向着通往平层的入口处走去,在同男人擦肩而过那刻停下脚步。
“安室先生。”
木质的香被体温晕染,变成一种更为细密复杂的、同一个个体紧密结合的淡香。
檀香恰到好处地为它勾勒出一种绵长的尾韵。
少年凑近,呼吸扫过耳垂:“今天和你约会很开心,下次见。”
说罢,他脚步不再有丝毫留恋,几步离开天台。
唯有被少年靠近的耳垂,还残留着不似幻觉的滚烫。
安室透站在天台凉爽的晚风中,伸手缓缓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心跳震鸣,他简直想问问松田伊夏高中在的那个学校,到底天天给小孩教了些什么东西。
半响之后他放下手,表情已恢复平静。
越是和对方相处,他越是就此放纵不管,放任这个在感情方面拿捏分外娴熟的‘干弟弟’去纵情声色。
就当是以兄长的身份借机管教了。
他有分寸。
再说,他一个二十九岁的成年男人,还能被刚成年的小孩钓到不成?
第16章
很有把握自己绝对不会心动的安室透站在虹昇大厦楼下。
警车的鸣笛声响彻云霄,映出一片红蓝轮转的荧光。
现场嘈乱。
救护车接走伤员,伤势不重的先由随行医生就地包扎,紧急赶往的家属和围观群众掺在一起,同警察维持秩序的喊声合成一片‘锣鼓喧天’的热闹。
松田伊夏站在路灯下。
他习惯于将自己隐藏在所有光源之外,百无聊赖地咬着一颗和烟草有同样用处的硬糖——刚才路过的急症医生随手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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