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都到她耳朵里了,他也没必要骗她。
“公司给他对我以外的人没什么影响,我自己少操一份儿心,没什么不好的。”姜颂故作轻松地夹了一筷子菜,“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做生意这块料儿。”
“你是不是做生意的料儿我不知道。”苗红云不买账,“这份家业你守得不容易,你要真想少操一份心,早就把它售出了,干嘛非要等到今天?”
姜颂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太太又接着说:“我知道你想说这事儿对邢策没影响,但是我又不是光在意邢策。我姊妹早早没了,就剩下你这么一根小病秧子。不管那个顾长浥是什么来路,我就是霍出这条老命,也不叫他欺负了你。”
“小姨,小姨,”姜颂看老太太急得眼眶子都红了,赶紧拍她的肩膀安慰,“长浥不是那样的人。您看我来之前,他还在厨房给我擀手擀面呢,他能怎么欺负我呀?”
苗红云嘴唇动了动,好像有什么话羞于启齿。
犹豫了几秒,她说:“我还听说顾长浥是个变态。”
姜颂眼睛瞪大了,“啊?”
“跟我一块打牌的陈蓓蓓她妈之前问我了,”苗红云有些忿忿的,“问我你是不是喜欢男人,要是喜欢男人干嘛还缺德巴拉地见她家姑娘。我当时就跟她撕破脸了,她们家男孩子才喜欢男人!”
姜颂眨眨眼,没说话。
“我说姜颂跟我儿子一起长大的,喜不喜欢男人我心里没点数儿?”苗红云想起来就生气,“然后她就说顾长浥就喜欢男人,她另一套牌友都知道顾长浥其实是偷偷软禁你,把你当成女人的!”
这种话从老太太嘴里说出来不容易。
她说完就拿手在眼前赶了赶,“反正什么污糟话都叫她们说尽了!”
“你把公司给他,跟他住一起,又老受伤。你先不说外人,你教教我该怎么想?”苗红云说完这一通,重重叹了一口气。
姜颂想了一会儿,“小姨,长浥小时候是我养着的,过去我看他就跟看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现在他长大了,那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互相尊重,没有你想的那些事儿。”
至于“互相帮助”之类的,顾长浥说了是正常的,他也努力消化了。
苗红云将信将疑,“你是好孩子,你没歪门邪道我信,但是顾长浥能一样吗?他那个谁沾谁倒霉的名声是白得的吗?”
姜颂的眉头皱起来,“谁说他谁沾谁倒霉了?”
“你甭管谁说的了,”老太太摆摆手,“要说之前那个从水泥里挖出来的黄什么是个偶然,那春晓集团那个女老总的事儿,不会又是偶然了吧。”
“孙春晓?”姜颂转头看邢策,“她能出什么事儿?”
邢策摇头,“我也没,没听说。”
“那个女的不是挺不是东西的吗?”苗红云抬出些豁出去了的架势,“我有个牌友的二姑爷的亲哥哥之前是开厂的,这女的富起来之前就喜欢脱个精光上别人那儿讹,就讹到过那个男的。”
“妈,说,说重点。”邢策听得有点糊涂了,“这女的出,什么事儿了。”
苗红云掴了他一下,“正要说呢!他前几天收到一封信,意思是这个女的邀请他约会怎么着的。这个男的没去,但是那个约定日期的第二天早上,有人在高速上发现那个女的被光着绑在一辆大货车的正脸上,应该是硬吹了半宿,气儿都只剩下半口了。”
“她自作孽不可活,跟长浥有什么关系?”姜颂不动声色地问。
“谁也不能说跟他有关系。”苗红云看他的反应,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这俩人都是跟他们那个新联合体有关系的吧?那个女的没死也差不多疯了,听说从车上解下来的时候还在嘟囔什么山水鸟叫什么的。”
姜颂低头扒拉了一口饭,“她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有人回来寻仇再正常不过。黄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此一时彼一时罢了。不见得有什么必然联系。”
“话虽然这么说,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现在的小学生都懂。顾长浥和这么一群人混在一起,难道就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吗?”苗红云问他。
“黄钟死了,顾长浥也没拿他东西,害他图什么?”姜颂依旧朝苗红云温和地笑着,“长浥远比他们家大业大,犯不着跟他们计较这些蝇头小利。”
苗红云看着是信了,“我不那么在意他是好人坏人,我在意他会不会是个变态,会不会欺负你。”
“不会。”姜颂跟她反复打了保票,苗红云才放他回家。
邢策在路上也很挠头,“老太太都跟,跟哪儿听的啊?我都不知道孙春晓那事儿。”
“不一定真的假的呢,可能就是谣传。”姜颂懒懒散散地靠在座椅上,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邢策把他送到家门口。
姜颂拧开家门,立刻喊了一声:“顾长浥?”
家里没人。
苗红云今天的话让他心里不踏实。
他趴在窗户边上等着邢策的车走远了,立刻叫了一辆车到顾长浥的公司。
一看就周秘书,姜颂就问:“你们顾总在吗?”
周秘书点点头,“顾总在开会。”
姜颂一挑眉,“我怎么没听说他有会?”
周秘书脸上露出一点窘迫,“他说您万一找过来,就让您先回家。”
“什么意思?”姜颂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他忙得跟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周秘书有些为难,“不是……”
“你让我进去,有什么事儿我担着。”姜颂直接去推门。
周秘书合身挡住,“他说您要是这么说,就说您一无,一无所有了,拿什么担着。”
“那行,那你转告顾长浥。”姜颂直接往会客室走,风雨欲来,“我等着他,他什么时候忙完什么时候来找我。”
坐在会客室的大沙发上,姜颂浑身出虚汗。
他很难想象要是孙春晓的事和顾长浥有点什么关系,他应该怎么理解。
可是如果和顾长浥完全没关系,那“山水鸟叫”那些话又应该怎么解释?
他听过那些话亲口从顾长浥嘴里说出来。
在白云山的夜林里。
在杨广源被迫踩进捕兽夹之前。
等了半个多小时,门外传来慢而沉的脚步声。
姜颂抬起头,“忙完了?”
顾长浥的神情看上去和平常不大一样,但猛的一下又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
他垂头看着姜颂,“你想问什么?”
姜颂也不兜圈子,“孙春晓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如果你指的是她最近仪态有失的那件事,那就是真的。”顾长浥不紧不慢地回答他。
“那那件事和你有关系吗?”姜颂看着他的眼睛。
顾长浥的金色眸子也回视着他,一眨不眨。
“有没有关系?”姜颂不甘心,咬牙切齿地又问了一遍。
“如果我说没有,会怎样?”顾长浥低着头笑了,“如果我说有,又会怎样?”
“为什么呢?”姜颂仰头看他,眼睛有些酸,“就因为你知道了我当年那些事儿,要给我复仇?”
“是不是因为这个重要吗?”顾长浥的声音很轻,“她是恶人,我惩罚她,不行吗?”
“她是恶人轮得到你惩罚吗?你是什么正义之师,有权利动别人的性命?”姜颂一眨眼,眼泪就掉下来了。
“那你又为什么站在恶人那一边呢?”顾长浥逼视着他,“就因为心疼她是女的?还是因为你曾经对她动过心?”
“你疯了吗顾长浥?”姜颂难以置信,“我心疼的是她吗?我心疼的不他/妈是你吗?”
“你心疼我什么呢?”顾长浥压抑不住地笑出两声,“心疼我这位‘相互尊重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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