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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周昶依然没有联系经鸿,Jason那边儿遭受到了一些压力,但挺住了,最后还是在报告上写,自己这边无法认定间谍软件来自清辉。
清辉自然也在想办法,通过熟人联系到了网监处的某副处长,对方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却在事情开始有利于清辉集团的时候,赶紧出来,向清辉通了个风,报了个信,显出一副十分热心的样子。
清辉集团总部大厦33楼,周昶坐在办公桌后,听云计算的负责人报告这周的情况。
与经鸿一样,看见眼前这位高管时,他会想到经鸿,想到那次“不约而同”。
云计算的群总裁对周昶说:“这次应该是没什么事了。绝大多数‘业内专家’的鉴定意见都有利于清辉集团,说,认定不了因果关系。”
周昶点点头。
“不过,”对方又道,“据说……一度已经非常危险了。就上个星期,因为那个傻逼郑处,除了泛海,几家公司已经打算顺着意思写报告了。反正最后糊里糊涂肯定也就过去了,追究不了什么责任。”
周昶抬起眼睛。
“这一次……”对方顿顿,道,“是泛海拉了我们一把。上周一吧好像是,泛海那边交的报告有利于清辉集团,否定了因果关系。郑处长就开了个会,搞得特别像批-斗会,就是说,泛海作为巨头企业云安全的技术层面还不如中小公司,这样不行……但泛海的人挺住了,一副‘看不出来就是看不出来,打死了也看不出来’的样子。”
周昶指尖轻收。
“后来吧,网监处又联系上了泛海集团的姜贵人——”
周昶问:“姜贵人?”
对方立即纠正:“姜人贵、姜人贵。哈哈,泛海都叫他姜贵人,说正得经鸿的宠。”
“……”周昶神情略显烦躁,问,“然后呢?”
“郑处就说那个Jason技术不行,意思就是暗示泛海换过去个懂事的人呗。不过,姜贵人……呃,姜人贵说,Jason已经是技术最好的了,某产品的Principal,其他的人就更不懂了,话里话外不同意换。我猜吧,他们两个敢这么强硬,肯定是有经鸿的授意。”
周昶点头:“……嗯。”
“泛海直接交了报告,之后吧,”对方继续讲,“行远一看,就照着泛海的报告抄了一份,后悔了,也不想跟着郑处干了,亚安、赤云也是,这三家是一起交的。这样说也不太对,他们应该是本来就很不想干,但也不敢起这个头儿、当这出头鸟。其他几家有些犹豫,然后周三晚上我们这边在直隶宴请了他们,可能他们看到泛海、行远、亚安、赤云都不想跟郑处搅和,郑处这事未必能成,如果不成,郑处那边也不会给他们几个什么好处,不如卖清辉一个人情,让清辉记着好儿,郑处就算报复,也轮不到他们几个,前头还有泛海、行远、亚安他们呢。反正最后吧,绝大多数都给改成了是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结果,只有未莱和xx那两家还特别混账。”
“未莱?”周昶嗤笑一声,“还那么low。”
通过一些方式,周昶现在已经比较确定始作俑者是未莱了,他知道未莱的人曾多次造访报案的那几家公司。互联网四巨头中,行远、未莱已经掉队,新兴公司又占据鳌头。
行远的CEO彭正过于谨慎,做了太多错误决定,总是围绕着起家产品,电商组在公司内一家独大,其他组全都要看电商组的脸色行动。因为害怕产品分走起家产品的流量,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做的,错过了不少风口,比如社交网络、本地生活,等等等等。
而未莱呢,周昶一直都看不上。社交网络起家的,但这也做做那也做做,各个赛道都挤一挤,之前要做搜索引擎,还宣传有最强技术,要跟清辉竞争、拉清辉下马,结果就是扒Google的搜索结果,再重新排排,而后疯狂预装在合作伙伴的电脑里。心不用在正地方,天天push手下的人,之前一个女高管连续工作五天五夜,隐形眼镜“长”在眼球上,角膜溃疡中央穿孔,一只眼睛失明了,等做完了角膜移植她便立即跳到别处。
不过,很奇妙地,此刻,周昶的注意力并未放在未莱上边,反而是泛海。
“周一吗……”他思忖了下,最后确定,上周一,是在自己与经鸿在直隶的见面之前。也就是说,在最开始的第一天,在见面之前,经鸿就已经知会手下的人那样去做了。
经鸿——
对面清辉集团云计算的群总裁还在感慨着:“所以,这次最大的催化剂其实还是泛海集团。真没想到,最后竟是泛海集团拉了我们一把。不过,别说我想不到了,谁都想不到。”
周昶极浅地牵了下唇:“嗯。”
“不过,那个经鸿还挺有意思……”对方话锋一转,又说,“就昨天,我听说,泛海想抢在我们的前头发布新的云教育产品。”
周昶顿了顿,问:“叫什么?”
对方报了一个名字,周昶说:“行,我看看。”
对方又继续道:“为了抢在我们前头,泛海直接将这产品交给了Maurice那个组,让Maurice自己停掉一个他们手头的项目,搞插队,玩儿超车,已经研发两个月了,12月初开始的。但我们这边的团队早就已经组好了。”
“嗯。”
周昶自然知道,Maurice那个组是整个儿泛海集团最精英的小组之一。
算算时间,大概也是那一夜后,经鸿就在布置这事了。与此同时,他还立即与某公司合作,共同阻击清辉的直播业务……
周昶呵了一声:“经鸿。”
“还有啊,”对方又道,“就刚刚,泛海宣布投资‘Workflow’,又把战火给烧到了‘云办公’这一块儿,目的也是清辉集团,好像对‘云教育’和‘云办公’这两个风口志在必得,抢得很凶,也不晓得是为什么。”
与基于云的在线教育相似,基于云的在线办公也已成为一个战场。云办公集即时通信、视频会议、文档协作、任务管理、日程共享等等功能于一身,有很大前景。在这块儿,目前泛海是第一位,清辉是第二位,Workflow是第三位,其他都是小鱼小虾。
周昶问:“怎么规避反垄断的?这两家儿的营业额应该达到最低标准了。”
他没高兴经鸿的失误,也没问出“这不涉及反垄断吗”,他相信经鸿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几年,互联网界有太多的投资、合并,然而官方很少介入,之前鲲鹏、华微的合并案官方身影也未出现。
这首先因为相关法律是2009年的,对“经营者集中与否”的判断依据的是比较精确的营业额,而不是难以明确的市场份额。然而中国本土互联网公司的服务大多数走“早期免费”这个路子,市场份额可能很高,用户数量也很庞大,可营业额却并不高,于是完全无法达到最低的申报标准。另外,反垄断也并不只看整个市场目前状况,“能不能消除竞争”是重要的判定标准,而互联网的相关服务进入门槛大多不高,并不是“你们两个合并了,其他家就进不来了”的情况。“消除、限制竞争”条款比较飘忽,这些年都非常宽松,官方态度又比较暧昧,这些年来鲜少介入。
可这一次不大一样。周昶判断这两家的营业额是超了标的,有风险。
果然,对于“垄断”的问题,对面立即回答:“泛海只拿49%的股份,不到50%,不符合《反垄断法》对经营者集中的判定。但是……另外一个小股东VC跟泛海可亲近得很。同时泛海空降管理团队,Workflow-管理层全部离职,只留下了CTO和手下的核心团队。董事会也是,独立董事全部都是泛海那边提名的,9个人的董事会里,泛海本身加泛海派的几个高管,再加独立董事,泛海那边占6人,泛海集团在事实上牢牢地控制着Workflow。泛海不止投资,还操盘,也不知道泛海是怎么谈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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