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鸿说:“生。”
周昶一哂:“一样。我也不爱生的东西。”
经鸿又将菜单递给周昶:“周总还吃点儿什么吗。”
周昶没接:“不了,饱了。”
拉面很快就端上来了,服务生穿着和服。
豚骨拉面香气四溢。经鸿提起筷子,挑着拉面,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周昶没说话,就坐在对面看着经鸿吃拉面。
吸溜一下,一大口就进到嘴里了。
以前,作为泛海的CEO和清辉的CEO,公众场合里,他们两个多少端着。
端着,筹划着、经营着,字斟句酌,问题需要问得漂亮,回答也需要回得漂亮,一旦不够漂亮了,就要生出许多事端。
可现在呢,却带着世俗的烟火气。
家常的、温暖的,安宁悠闲,不永远是要跟什么人决一死战似的。
倏地,经鸿一筷子没夹住,几根拉面“通”地一声落回碗里,崩出来了一些面汤。
面汤溅在经鸿今天穿着的淡蓝衬衫的袖口上,洇湿了几小块儿。
“……”经鸿抬眼找餐巾纸。
周昶发现这张桌的餐巾纸就在自己的右手边,便抽出两张,没递给经鸿,却就着经鸿袖口的位置,直接上手,帮经鸿抹去了。
“……”被抹完,经鸿撂下筷子,解开袖扣,将衬衫袖子挽了几折,一直挽到手肘下面,才又重新提起筷子。
周昶看着经鸿露出来的两只手腕和两截小臂。
肌肉匀称,带着力量感。尤其提着筷子的左手,因为微微用力,手腕处的筋绷起来了一点。
周昶问:“经总好像是左撇子?打网球也用的左手。”
“都差不多。”经鸿右手掌心一摊,说,“算左撇子吧。但我小时候学校老师强制学生用这只手写字儿,也练出来了。”
周昶说:“嗯。”
经鸿一边吃,两人一边偶尔说几句话。比如周昶告诉经鸿:“那个裁员案……我给了很好的severancepackage(遣散包裹)。”
经鸿:“……嗯。”
吃完拉面,经鸿捧着大碗,连拉面汤都喝了一半。
末了,经鸿用餐巾纸擦擦嘴唇,终于看向了周昶。
周昶抬抬眉毛。
因为拉面是辣的,经鸿此刻嘴唇全红了,被蹂-躏过似的,跟他两边儿眼尾下面一直勾带着的一点红色还挺呼应。
周昶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经鸿说:“行了,结账吧。周总那边结了吗?”
周昶:“那我吃霸王餐?我都出来多久了。”
经鸿:“……”
不理周昶,经鸿按铃叫来了负责他们的服务生。
结了账单,经鸿叫服务生包了餐盒,又叫司机带着餐盒去提车,开到门口来。在提车的过程中经鸿、周昶又等了会儿,服务员来收了桌子。
离开餐厅前,经鸿又垂下眼睛,慢条斯理地放下袖子,整理了下,将右腕处上边下边两片袖口对在一起,又拿起来了刚才放在桌面上的钻石袖扣,左手无名指和中指捏着袖口,食指和拇指捏着袖扣往里面插。
一下竟然没进去。
“给我吧。”经鸿一个没注意,便被周昶夺过去了他手里的钻石袖扣。拿走的时候,两手指尖还碰了一下。
周昶换了一个姿势,坐正了,两腿放进矮桌下的那个空处,而后便接过了经鸿右腕处的袖口。
他的手越过矮桌,轻轻捏着两片衬衫,一抻,一拽,将经鸿的那只胳膊拉到了自己的跟前。
经鸿胳膊撂在桌上,伸向周昶,指尖对着他胸膛的位置。好像再往前一点儿,便能勾到他衬衫的扣子。经鸿顿了顿,本能地想抽回胳膊,最后却没动作。
周昶按了两次袖扣,竟然都没按进去。
经鸿想对方还真不适合这伺候人的活儿,想揶揄一句“你行不行啊”,话到了舌尖儿上还没出去,周昶便像知道似的,没发出声音,只轻轻地道:“嘘。”
“……”一句揶揄卡在喉间,经鸿不说话了。
在安静的气氛中,一种类似于暧昧的东西悄然流转。
周昶非常认真的样子,终于,将经鸿的一只袖扣稳稳地嵌进去了。
他又捏起另外一只,一扬下巴,说:“左手。”
经鸿静静地伸出去。
这次很快就戴好了。
最后周昶抬起眼皮,二人目光碰了一下。
周昶眼神一贯有力,即使只是一秒,也仿佛能直刺进去。
经鸿:“……”
事实上,直到现在,每回见到周昶之后他依然有抱在一块儿接吻、舔-舐的冲动,浑身上下一股燥热,他依稀感觉周昶也是一样。
经鸿收回目光,翻过手腕,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确认一切都没问题,便道:“行了,走吧。司机应该在门口了。”
周昶颔首。他今天是自己开来的。
经鸿扯开薄薄的拉门,先出去了,周昶则回了他原先的隔壁包间,拿上外套,穿上皮鞋,又重新与经鸿汇合。
在走廊上,一个男人叼着香烟看见他们,随口问:“有火儿没有?”看样子也是要走的,已经憋了一顿饭的功夫。
经鸿确实没打火机,便道:“没有。”
一边说着,还一边用自己的手在身上拍了拍,表示“没有”。
先是衬衫胸口的兜,他两只手拍了一下胸口两边,由内而外,接着又拍了一下裤子的兜,这回是由上到下地拂开去。
明明是很正常甚至友好的一套动作,向对方表示“真没有”,周昶却觉得被狠狠地撩拨了一下,想这套动作可够色的。
他看着经鸿。
经鸿觉得莫名其妙,问周昶:“干吗?”
周昶说:“没事。”
二人一路走到日料餐厅的门口。
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冷,大门自然是关着的。门口的服务员不在,其他的服务员都在忙,经鸿当然没那么矫情,他微微弓着腰,握着大门的门把手,去推那扇门。
马上又要分别了,下次不知是哪月哪日,周昶见经鸿这微微躬身的样子、这马上离开的样子,特别想揽着腰把经鸿给拖回来,而后紧紧抱在怀里,吻他的耳朵、耳下、和细腻的颈子。
甚至想死死搂着他,把自己硬楔进去。
他总想起那一晚,美妙的战栗,后面就是甘甜的回味。
出了餐厅,经鸿看见司机的车已经等在路边上了,他走下台阶。
周昶却没跟着下去,他还站在台阶上,只说了一句:“经总。”
经鸿停住脚步,回过头,两个人在台阶上一上一下地对望了几秒,周昶目光略深,说:“回见。”
经鸿犹豫了下,也说:“……回见。”
旁边一只小金毛身上穿着小坎肩,脖子上的小铃铛哗啦哗啦地响着,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们。
上了车,天已经黑了。
冬天的北京天总黑得格外早。
经鸿望着窗户外面。一街灯火,满城流光,在京城的冬日夜晚中,灯光好像一条河。车流缓慢,一点一点地流淌着,几排车灯明明灭灭,所有东西都粘粘稠稠地荡漾着。
经鸿当然感觉到了两人方才的暧昧。
周昶还是厉害,经鸿想:连暧昧都玩儿得进退有度。
空调好像开得大了。
虽是冬天,经鸿还是落下车窗。
今天本来是糟心的。可经鸿一手搭着窗棱,食指抵着下唇,回想起刚才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忽地笑了一下。
第42章 泛海集团反做空案(三)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经鸿又与经天平谈了两次,一次是经鸿主动的,另一次是经天平主动的,却依然没谈拢。
经鸿主动发起那次是去某个高档球会打高尔夫球,结果事儿没谈拢,旁边一个大四学生认出经鸿这位所谓的“巨佬”,竟然递了简历过来。经鸿其实喜欢这种会抓机会的,叫公司HR安排了一个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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