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条消息跳到最顶上。
刚刚才到的。
经鸿:“……”
见到消息的同时经鸿呼吸滞了滞,而后拇指轻轻一点,点开了“周昶”的聊天框。
很常规的拜年消息。
没什么东西,聊天框里躺着一个孤零零的“新年好”的功能红包,基于聊天软件每年春节都会上线的拜年工具。
没什么话。
进可进,退也可退,分寸拿捏到了无可指摘。
一个普通拜年红包,而已。
经鸿点开那个红包,发现是8.88。
伴着一句聊天工具自动附带的吉利话:一夜暴富。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经鸿心情就好了一些。
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打过去了几个字:【抠死你得了。】
清辉集团的大总裁,过年红包发八块八。
十几秒钟后周昶那边回了消息:【做生意,确实要精打细算。不然我现在见识见识经总的慷慨大方?】
经鸿挑挑眉,手指一点。发过去了一个普通红包。
周昶点开,红包金额是88.88。
一下多出一位数。
但对于经鸿来说,显然也算不上什么“大方”,同样在“抠死你得了”的范畴内。
【该说什么?】周昶也笑了,发了一句自己刚才在高管群发红包时群里的人说给他的话——据说但凡收了过年红包,即使双方并非上下级的关系,接收的人通常也会说这一句:【谢谢老板?】
经鸿打趣道:【周总这话可不兴说。】
很神奇,这几来几回之间门,经鸿渐渐安稳下来。
可明明没什么黏黏糊糊拖泥带水的话。
二人随便聊了几句,蒋梅推门轻轻进来,叫经鸿去跟经海平写副对联、聊聊天儿。经海平每年除夕都亲手写一副对联,挂在门的两旁。不愧是有“儒商”的气质。
于是经鸿对着周昶说了一句“老经总传唤,我先过去了”,便锁上屏幕,上楼梯了。
蒋梅跟在后头随口问了一句:“是谁?”她想,不管泛海的高管与合作方,还是经鸿的朋友与兄妹们,她都认识。
可经鸿却没回答蒋梅。
到了三楼,经海平果然在写对联。
写完两张放在一边,经海平抬起眼睛,看见经鸿,在这热闹的除夕夜里有意地想缓和缓和与儿子的紧张气氛,便招呼道:“经鸿,来。”
经鸿说:“嗯。”
经海平一边写,一边与经鸿聊天儿,他说:“纽约的那套房子,我们刚刚请几个人挖开了driveway,在driveway下面装了地热。这样吧,每年下雪的时候,从房门口到院门口那段路上的积雪就可以自动融化了,不用再请墨西哥人来清理了。”
经鸿说:“好。”
他之前也听说了,好多富豪已经不再请专业团队打扫雪道了,直接在院子里装地热,可以顺着山道从山顶上装到大门口。
经海平写完了一张,对经鸿说:“经鸿,你也写一张吧,可以挂在里屋房门口。”经海平还是希望温温馨馨地过这个年。
于是经鸿又说:“好。”
经鸿练过几年书法,硬笔、软笔都练过。经海平觉得经鸿作为泛海集团的接班人,如果字儿太难看了,不合适,因为经鸿以后总归是要批注不少文件的。
经鸿解开两边袖扣,放在一边,将衬衫挽起几折,露出肌肉流畅的小臂。即使只是折起袖口,经鸿也堆叠得很规整。
两手按在桌面上,经鸿弯着腰,看着桌上红纸,想了想要写什么。而后经鸿提起毛笔,蘸了蘸墨,一手按着桌上红纸,另一只手笔走龙蛇,写了一副四字上联:
【门心皆水。】
门心皆水,物我同春,很经典的一副春联。
意义也好。上联说,自己门前、自己心里全都如同清水一般,清澈、廉洁。表达自己为官清廉的心愿。
下联则说,万物、自己全都进了新一年的春天。既迎春,又抒发了下兼济天下之志。
可不知道为什么,写到“门心皆水”最后那个“水”字的时候,经鸿突然就想起来了刚才与周昶的一番对话、互相发的拜年红包,还有那个晚上门前湿咸的大海,以及门上、门内湿黏的一切。
那算不算“门心皆水”?
经鸿不动声色,想继续写完。
他将写好的上联放在一边,又一次蘸了蘸墨,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写:
【物我同春。】
写到最后的“春”字时,经鸿落笔有些不稳。
这个字在中文里边好像总有旖旎含义。
物我同春……吗。
他克制住了,慢慢地写。
撇、捺。
快了。
竖、横折钩。
最后了。经鸿尽量稳着手腕,一横,又一横,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物我同春”终于完成。
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行云流水,自然舒展。
书房的钟轻轻敲响,新的一年来到了。
窗外,烟花在天空中炸裂,明亮而绚烂,鞭炮声音不绝于耳。
旁边,经海平拿起来了经鸿的那副对联,道:“好!好一个‘门心皆水,物我同春’!”
第41章 泛海集团反做空案(二)
大年初六,经鸿约了他的大伯一边吃饭一边谈谈,而大伯订了某间日料。
日料店的口碑很好,里面全是专业仿造的樱花树,不过花瓣十分逼真,一间一间的小包间被布置在走廊两侧,包间的顶是真空的,包间里头吃饭的人可以瞧见那些“樱花”。包间也是日式的,日式的拉门、日式的布置、日式的矮桌、日式的蒲团,不过,为了照顾客人的习惯,说白了是为了照顾自己的生意,包间整体被抬高了,客人要上两级台阶,而矮桌下又被挖空了两块,拱客人们放脚。
经鸿先到了十五分钟,他叫司机也去吃点儿,而后独自进了经天平预订好的小包间。
刚坐下,茶都没喝一口呢,赵汗青就来了事儿。时间有限,经鸿直接拨了电话去,问:“怎么?”
薄薄的日式隔断墙后,周昶竟只凭两个字儿,就认出了经鸿的声音。
他想:够巧的了,以前从未在餐厅里碰上过,最近竟然有两次。
他们这桌已经结束,包间只他一个人在,刚好安安静静。
他听见经鸿在发号施令:“他?怎么突然想卖公司了?之前不是拒绝了吗。说这公司是自己的命。”
沉寂了一会儿后,经鸿又说:“这样……母亲病了。嗯,行,这个价格算合适。不,这样,还是6个亿,不减了,我们只拿80%的股份,留剩余的20%给创始团队,让他们有个念想。再告诉他,泛海这边儿随时欢迎他再回去,他永远有一个职位。还有,叫谈谦准备一份给他母亲的礼物,去看望一下。”
周昶静静听着。
接着赵汗青明显又汇报了另一件事,经鸿听完,思忖了下,说:“这切入点确实不错,创始人的能力也强。这个这样吧,投天使轮可以,但泛海要求创始人自己也掏一部分钱。如果资金全是泛海这边的,他自己一分都不拿,他未必肯拼命。嗯,对,他自己掏一千万,泛海再match四千万,天使轮一共五千万。他刚卖掉一个公司,我知道他兜儿里有不少钱。对,扯出来至少一半,否则不投。”
钱的多少经鸿其实不大在乎,但他厌恶“失败”。
周昶想:又来了。
身上的神性和身上的魔性相互交织,不同的人对经鸿的评论也许截然相反。
就这股神魔一体的劲儿,让别的人特别着迷,而且会越陷越深、越来越疯,总是想接近、想探究。
像一幅画上无心滴落的一点墨迹,醒目、别致,出人意料,也许能毁了一幅画,又或许能成就一幅画,不好说。
几分钟后,经鸿挂断了电话——他的大伯经天平来了。
二人点了一些东西,而后果然,才刚坐下不久,经天平就要求经鸿不要转投“翔龙直播”,希望对方继续支持自己儿子的“无界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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