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受伤的状况,想要逃出这几乎谁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地方,几乎是痴人说梦。
即便面临如今的境地,姬书意也并未畏惧死亡。
只是有些遗憾,不能活到十几年后,不能见到那些人,见到他一面。
正这么想着,便听见柴房门被人打开,他心生警觉,神经紧绷,却在看到来人是全都化为了浓浓的意外和茫然。
片刻怔愣后,他警惕看了眼四周,听了听外面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严厉。
谢拂视线在他腿上的伤口,还有面上能看见的挨过打的地方看了看,昏暗无光的环境下,他的眸色沉了又沉。
解开绳子,他扶起姬书意,“许家正忙,有人放我进来,我们走。”
“许家……”
“许班主出事了,他们现在没功夫搭理我们。”
谢拂扶着他出去,见外面果然没人,只有后门有人守门,已经被人打晕在地上。
姬书意看了看,这是谢拂做的?
如果是真的,那他之前说要杀了那些人的话,或许也不是说说而已。
“许家出了什么事?”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生出一种这是不是也与谢拂有关的想法来,可是怎么可能,这孩子就算再有能耐,又怎么能操控许家的人?
“和我们无关。”谢拂不想说,他知道,就算把许班主的事告诉姬书意,対方也并不会畅快高兴,“你只要知道,以后他不能再兴风作浪,许家也会易主,不会再有人找我们麻烦就好。”
谢拂前段时间便开始着手这事,打蛇要打三寸,既然有人视他们为眼中钉,为了自己心安,当然只能解决対方。
只是略慢了半拍,而这慢的半拍,便让姬书意受伤至此,他心情很差,面上的平静都是因为在姬书意面上,才伪装出来的。
堂而皇之地离开许家班,谢拂便带着姬书意去医馆。
半夜敲响医馆的门,対方显然并不高兴,然而这种不高兴在看见姬书意腿上的枪伤时便当即顿住,收敛不少。
再仔细一看两人,发现还是熟人,心中一松,态度也自然和煦了不少。
“怎么是你们?又受伤了?还有枪伤?”
姬书意不想徒增麻烦,随口说了一句,“路上遇到了疯子,不小心伤的。”
世道正乱,外面时不时出些意外也是正常,大夫没再问,一边为他清理伤口,清理完又把脉,谢拂便安静地在他身边帮忙打下手。
大夫要纱布,他就递纱布,大夫要钳子,他就递钳子,大夫额头冒汗,他就帮忙擦汗。
等到子弹被取出来,伤口也包扎好,大夫这才注意到身边的谢拂一般。
“你这孩子,做事还挺认真干脆。”他笑着夸了一句。
姬书意取下嘴里的毛巾,谢拂拿着干净的毛巾给他擦汗。
姬书意认真看了看他,忍着疼痛笑道:“那您看,他在您这儿做个学徒如何?大夫可看得上?”
谢拂给他擦汗的手一顿。
姬书意没再看他,认真看着大夫。
大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谢拂,笑道:“只怕是他看不上。”
谢拂明显就対学医没兴趣。
“哪里有他看不上的份儿,多学点本事傍身,才是立足之本。”姬书意还没放弃刚刚生出的想法。
希望谢拂留在医馆当学徒。
谢拂为他身上的伤痕涂药膏,下手略重,姬书意没忍住“嘶”了一声。
“疼还不知道少说话,省点力气。”
姬书意:“……”
自己刚刚死里逃生,就是这种待遇吗?
看谢拂认真给他揉伤口,涂药膏的模样,姬书意又不由失笑。
后知后觉涌上后怕的情绪。
如果今天他就这么死了,会给他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対他的未来造成怎样的影响?
姬书意没敢深想。
他抬手捏了捏谢拂比起刚认识时长了不少肉的脸,笑道:“嗯,不错,摸起来果然舒服许多。”
谢拂:“……”
他抬眼看了眼姬书意,令后者觉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写满了无语和无奈。
将药膏涂抹完,姬书意的腿也被包扎好,大夫给了根拐杖,他杵着拐杖往外走。
“下次不要再这么冒险。”
“没有把握才叫冒险,我没有。”
“……那我换个说法,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你做的不危险吗?”谢拂两句话便让姬书意缴械投降,无言以対,“跟失去你比起来,什么都不算危险。”
*
接下来的日子,姬书意都在家里养伤,得知他受伤后,梅班主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就连薛三少爷,也来看过姬书意几回。
每每有人来时,姬书意都有意将谢拂推到人前,让対方发展人脉。
然而每每谢拂都只是默默低头做事。
知道谢拂并不简单,也并不排斥交际的姬书意从生气到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谢拂不接受这些。
谢拂的理由却很简单,“你在托孤吗?”
姬书意顿住。
“因为你觉得自己要走了,所以要托孤吗?”
谢拂直白道:“我不喜欢。”
仅此而已。
陪姬书意养伤期间,谢拂也没忘记关注许家的事。
自那日后,许班主便再也未出现在人前,若非有人去看过他,说不定就被别人认为许班主早就没了。
许家班最近一直闭门不演出,内里斗得厉害,连外人都知道,梅家班的人都在看好戏。
而这场内斗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到其他人斗得差不多了,许家班的大师姐才出手干脆利落将其他师弟师妹们打压下去,损耗严重的他们当然不是大师姐的対手,很快,许家班又恢复了平静,不,应该说比以往许班主主持时更平静。
只是那些事,都与谢拂无关,关注过后便也过了,他的注意力开始全都放在姬书意身上。
姬书意的伤口没好。
不仅没好,似乎还有一直溃烂的趋势。
伤口溃烂,在这个世界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大夫看过许多次,每次都将腐肉砸掉,认真上最好的药,却仍然没办法,就好像……就好像这些药没有效果一般!
大夫百思不得其解,姬书意同样不解,只不过他比大夫更淡定一点,即便伤口一直不好,面上也依旧淡定如常,似乎并不担心伤口一直溃烂下去,直到他整个人的免疫系统崩溃,迎接死亡。
“大夫,麻烦不要対外说我的事,尤其是跟我来的人。”
“好。”
然而大夫答应也没用,谢拂整天照顾姬书意,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姬书意的情况。
看着姬书意的伤口,谢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姬书意将裤腿放下,把伤口遮住,“害怕了?”
谢拂抿唇,“没有。”
“不用瞒我。”
谢拂抬头认真看着他,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真没有。”
姬书意仔细分辨,确实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対。
事实如此,谢拂没有害怕,也没有难过,只是有种心中巨石落下的尘埃落定。
早知有这么一天,如今真的到来,知道它到来的方式,他反而安心许多。
谢拂知道,姬书意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儿,这个世界没有他的位置,他能留下来,是因为恰好占据了本来在《民国遗事》中一笔带过,甚至并未正面出现的“恩人”角色。
这个角色是原主前期的恩人,虽然没明写,可逻辑中他理应存在,而姬书意恰好取代了这个逻辑上存在,实际上什么描写都没有的角色。
他只能存在到“恩人”理应离开原主的时候。
而现在,时间到了。
事实上,在姬书意和梅家班搭上关系时,他便应该完成任务,功成身退。
即便是作者,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姬书意也无法违抗命运的安排,只能被动接受。
上一篇:伪装深情[快穿] 上
下一篇:和理想型闪婚养崽的日子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