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的柜门之间有一条小缝,外面的光得以透露进来。
这个角度,他能够看到对面的床,却看不到站在桌前的人是谁。
那脚步声忽然又开始移动,往这边走了过来。
是想上床休息?
就在谢眠猜测对方行为的时候,下一秒,他与一双眼睛对上了。
第157章 傲慢
那双眼睛靠得很近,眼球慢慢转动,周围的眼白布满了血丝。
贴着柜门的呼吸声沉重。
谢眠没有动。
“解冻失败,意识分离崩溃,我们又死了一个人。”忽然响起的声音沙哑而压抑:“……我们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是云之明的声音。
说完这句话后,云之明沉默了下来。许久,才又开口道:
“上次我和你说过,我见到了思云。昨天,我又见到了他,他缠着小昙,不肯离开。”
谢眠静静听着。
对方口中的谢思云,就是走失后的白小云。
果然,云之明能看到白小云。
云之明声音忽然有些颤抖起来:“可是小昙和思云,他们本来应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兄弟。”
“小柏也偷偷上了船。阿婕,这是你给我的惩罚吗?你先惩罚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又惩罚我看着两个儿子自相残杀,惩罚我看着最后的孩子迈入险地,你是想要告诉我,我错了吗?”
“你没有错。”
忽然,一道声音在房间之中响起。
有人来到了云之明的身后。
谢眠微微蹙眉。
以他的感知,刚才居然没有觉察有人跟着云之明走了进来。来者没有脚步声,也没有人的气息。
有两只苍白的手臂忽然绕过了云之明的脖颈,盖住了云之明的眼睛。
对方的身形和云之明差不多高,谢眠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只看到有几缕金色的发丝徜徉在灯光之下,泛着粼粼光芒。
云之明道:“我没有错?”
“你没有错。”那人重复道:“漫长的苦难终将过去,人类的救主即将降临。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所有人都将重获新生。”
“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所有人都将重获新生。”云之明喃喃重复了几次,脸上那些压抑的痛苦和挣扎慢慢消失了。
站在他身后的人移开了双手。
云之明静立一会,抬手整理一下自己的领结还有凌乱的衣物,又从口袋里边拿出了一副金边眼镜戴上,恢复了平时模样。
“我没有错。”他呢喃,又轻轻对衣柜说:“阿婕,是你错了。” 说完,他转过头:“祭司大人,多谢您亲自过来,为我解惑。”
“不必言谢。指引尔等前进方向乃我之职责。”对方声音柔美。
云之明点点头,关掉桌面上的黑胶唱片机,走出房门,关门落锁,脚步声渐渐远去。
房间恢复了平静。
片刻之后,谢眠从衣柜中踏出。
刚才云之明的话信息量很大。如果按照他所说的,白昙、白小云、云柏原本都是他和白婕的孩子。
但在白昙日记之中却写着,自己原本并不是这方世界的人,而是因为逃难而来。那么,白昙应该出生在白小云和云柏之前,而生出白昙的云之明和白婕,显然也来自别的世界。
——所以说,其他世界的人闯入这个世界,然后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又产生了构成这个世界的一本书?
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了。
还有那位站在云之明身后的黎明祭司。
谢眠目光渐渐变得沉郁。
如果拉菲格尔所说是真的,那么,对方能够通过某种方式,短暂拥有媲美神明的力量。
神明。
谢眠低喃了一下这两个字。
不可遏制的野望早如野草疯长,超越一切的强大力量让人心醉神迷。
他想起了昨夜那一个梦。
梦的最后,他已经很模糊,只记得自己筋疲力尽,被他的神抱在怀里。神明奖励了他一片繁星,对他允诺——
“呼唤吾名,无论何时,吾都将予你回应。”
然而在他现实的记忆之中,他并不记得神明给过他这样的允诺。
而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或许记得,却已被抹去。
想起通讯录里的“张铁柱”,谢眠忽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房间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继续搜索的信息,外面通道里的人应该都已经离去,谢眠打开了房门,回到云柏的房间里。
对方仍在昏睡,表情显然十分痛苦。
于是谢眠便坐在了沙发上,在茶几上懒懒的叠着纸牌塔。
因为他的催眠引导,云柏已经彻底陷入噩梦循环之中,而梦境的时间流逝和现实不一样。在他的设定之中,梦与现实的时间比是100:1。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30分钟,以每一次循环10分钟记,云柏在梦境里应该已经进行了300次的循环。即使是个傻子,被狗咬了这么久,也该差不多找出脱离游戏的解法了。
云柏的眼睛慢慢睁开来。
他满身冷汗淋漓,浑身骨骼易碎,精神上残留着那种被狗不断撕咬出内脏的极度痛苦。
不要试图呼救,不要试图逃跑,不要试图反抗。不要试图理解,不要试图自杀逃避。
——这就是通关游戏的关键。可但凡哪一个正常人快被咬死了,还不会呼救逃跑反抗?他死了整整三百遍,才一条一条地将游戏规则深深的刻入心中。
光是理解还不够,还得学会忍耐——忍耐痛楚和恐惧。
如今云柏看着眼前这个坐在沙发上的恶魔,他发现自己的脚依然动不了,嗓子仿佛被巨石塞住。他不能理解对方为何能有这样让人陷入噩梦的能力,但他不敢问,甚至连逃跑的想法都不敢生起。
规则两个字随着死亡深入他的心中。
他不敢违背规则。
对方还在叠纸牌塔,叠的非常认真。那只苍白细瘦的手伸出,双指一夹,一个漂亮的纸牌尖尖就出现了。
为了不打搅到他,云柏把自己的呼吸声放得很轻,甚至感觉自己的头被无形之物按到水下,几乎快要窒息。此时,眼看着纸牌塔终于被叠好,他终于得到机会,大口大口地吸起气来,仿佛终究被救上岸的溺水者。
谢眠看着他,笑了笑:“你醒了啊?”
云柏颤抖了一下身体,因为喘息得太过厉害,他脸颊泛红,眼角甚至挂着泪珠,英俊痞气的脸看起来有点可怜。
“还想继续和我玩游戏吗?”谢眠问他。
云柏疯狂摇头,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碰和游戏有关的东西了。
谢眠点点头,手在纸牌塔上轻轻一推,便将所有的纸牌整齐地收回掌心。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站起身:“午休该结束了。送我回去吧。”
云柏艰难咽了一口唾沫。
谢眠低头看他,似笑非笑道:“不会还要我扶你吧?如果实在很累,你可以再去睡一觉休息一下。”
“不不不——不用了!”
纵然浑身还残留着幻痛,云柏还是如同弹簧一样把自己弹了起来,他浑身已经在睡梦中被冷汗湿透,打在身上又湿又冷,瑟瑟发抖地打开房门,恭恭敬敬送谢眠进了电梯。
他缩在角落里,再也不敢动手动脚,心惊胆战地等着电梯下落,时间在此刻似乎变得无比漫长。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终于,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那一身黑袍的恶魔走了出去。
云柏松了一口气,差点整个人瘫在地上。
“对了。”恶魔却突然回过身体,道:“你会把今天我们的游戏说给别人听吗?毕竟,这确实是一个有意思的游戏。”
云柏刚才确实闪过类似的念头。
但——不要反抗,不要呼救。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反射性的脱口而出:“绝对不会!”
谢眠满意地微笑起来。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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