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他却对我若即若离。我想,也许不过是因为我才从死牢里出来,他可怜我……也或者,是他对我心中还
存有意一丝留恋,但也有怨与恨。他也在挣扎徘徊。”
“我还以为你会抓着这一点点留恋,死缠烂打地留在他身边。你之前,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 鹿鸣山这话说得有些嘲讽。纪宁听出来了,也只是苦笑一声。
“你说的没错。可经过了昨晚……我要再这样逼他,我还算是个人吗?”
一一纪宁似乎又想起来昨天晚上白清颜的那个拥抱。一股暖意带着酸楚,在他心中涌起。白清颜透明得像是 一个精怪,他纪宁,怎么舍得再用自己的自私去绑架他,逼迫他?
“鹿神医,其实我试过了。我稍微与他亲近些,他行为神态都不自在了。他也许算不上讨厌我,但若说接纳,
也还差得远。”
“鹿神医,你说人这东西,是不是很奇怪?原本我们荼都城外再相遇,他那样热烈痴心,我竟然像是瞎了,不 仅不知道珍惜,还处处折辱他。最终终于将他折磨得心碎了,我反而舍不下他。可再怎么强行将他留下,也没有 用啊一一我那样去逼迫他,竟然鬼迷心窍,不知道想一想!若是逼死了他,我这余生,还怎么过?”
“我本来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甘心,做鬼都要缠着他的。但是听说他其实从没有背弃过我,我心中却突然释 然了。这就够了。虽然不甘心,好歹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
话说到这份上,鹿鸣山竟然听不出纪宁到底是真的释然,还是万念俱灰;是心中一片清明,还是执念深深入 妄。他想了想,对纪宁说,
“若是你当真这样想,倒还算良心发现了。这样好了,我找个机会与堂兄商量一下……”
“这事情怎么能告诉他?以他的性格,必然是不肯的!”
“纪将军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一一如果纪将军非要将这条命断送在我堂兄身上,也不是不行。但就算要传 功,也得做好准备,别的不说,你怎么让我堂兄心甘情愿与你鱼水交欢?所以啊,你先别急,我回去筹谋一下, 行不行?”
“那就麻烦鹿神医了。”
纪宁点头道,
“不过,陛下只给了我十天时间。十天后,狼邺铁骑在外策应,王都内也会有些惊天动地的事情。趁乱要送走 白清颜,还需要洗清使节团的嫌疑一一我将要紧关节托付给龙野,料想不会出岔子。就在八九日间,就是传功的 最好时间。”
“但传功之后,你和我堂兄都是最衰弱的时候,我还要和大燮那边沟通好,怎么保证安全。”
“我已经安排人去沟通狼邺铁骑,到时候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这宅子不能变卖,免得引起陛下注意,但是府 中的钱财细软我都会叫人提前准备好,给白清颜下半生傍身用。”
纪宁居然已经筹划得这么完备?
鹿鸣山心中有点没底一一看来,纪宁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很难劝说他打消念头。得快点与白清颜商量一下, 该怎么办?
“行,我知道了。纪将军,那你先去忙你的事情,这件事就交给我,如何?”
“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目送纪宁远去的身影,鹿鸣山心里竟有些难过。他叹了口气,直接去了北苑,打算找白清颜。
“堂兄,我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商量。纪宁他……”
鹿鸣山心里着急,人还没到屋子里,声音就先传进去了。但等他一只脚迈过了门槛,看到屋子里的人,就被 吓得闭了嘴。
“陛陛……陛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一身大燮侍卫打扮,却是端庄威严,不怒自威。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大燮的君主,姬 胤!
“陛下!这里是狼邺的王都,您是一国之君……”
“听说你和你堂兄都在这里,我就跟过来看看。反正抛头露面的事情都有姬何,我就权当来散散心。”
听到这里,鹿鸣山更加疑惑了一一要是姬何这样乱来,他还能够理解,毕竟那人本来就是个不按道理出牌的 无赖。可这是姬胤啊,少时那些贵胃少年,数他最为老成持重了!
“陛下,这话说的可真不是你的风格。您是一国之君,大胤之主,随意跑到狼邺来,难道不危险吗?”
“你是玉瑶皇族,大燮睿亲王的亲近之人,你随意跑到狼邺,难道不危险吗?”
“这,这怎么好比较?我不过是玉瑶皇室一个旁支,何况连国都亡了。陛下,你不一样啊!”
“清羽,你还真让我出乎意料。”姬胤一手托腮,笑着说道,“我本来以为你第一个否认的,会是‘睿亲王的亲 近之人’。看来你果然没有表现得那样厌恶姬何。”
“陛下!这只是因为看到陛下,我太过惊讶__姬何那种无赖,我根本没有在意!”
“但他却很在意你。这次姬何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是想将你带回大燮去。”
“他不是为了解救我堂兄才来的? ”鹿鸣山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姬何是将他当成手边一个揉圆搓扁的小玩 意,完全是性格恶劣才会那样捉弄他。姬何竟然还要长途跋涉把自己带回去?
一一那他逃跑的路线,也必须要规划得更周密些了。万不能叫他发现踪迹!
第72章 .玉瑶亡了?我看未必
姬胤依旧托着腮,看眼前的鹿鸣山脸上神情几次变化,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一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决心,总归不会是跟姬何回去的决心的。姬胤心中微微摇头,看来他这个弟弟,为了 年少时候的张狂肆意,总归要付出些代价。这小神医,怕是没那么容易被带回去的。
不过那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自己的账,自己还,又关他什么事呢?
“不说这个。”
姬胤换了个话题,
“你问我这次为何而来,我是想看看,他们玉瑶那些皇室遗族,到底有些什么打算?”
“玉瑶已经亡了!哪里还有什么遗族?”
“亡了?我看未必。”
“荼都城都陷落了!连我堂兄都沦为阶下囚,若不是因为遇到的是纪宁,只怕尸骨无存……陛下你这样说,是
什么意思?”
鹿鸣山胀红了脸,姬胤却不紧不慢地笑道,
“阿颜确实下场惨烈,但不代表玉瑶就彻底亡了。玉瑶最大的秘密,依然深藏在你们这些皇族的手中一一假以 时日,东山再起也未可知啊。”
虽然鹿鸣山很小就离开玉瑶,但那毕竟是故土。被人这样轻薄谈论亡国之事,哪怕对方身份尊贵,他还是觉 得屈辱。鹿鸣山看向姬胤的眼神,不觉带了些敌意。姬胤笑了起来,
“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知道你少年时就到了我们大燮,根本进不了玉瑶皇族真正的圈子。你堂兄也是 一样,他也许比你知道的多些,但在这些事情上,他也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
“陛下,我不懂你的意思。”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玉瑶国一触即溃,那些精兵强将都到了哪里?玉瑶建国几百年,如此富庶,这些财帛如 今都在哪里?荼都城陷落的时候,除了白清颜,其他皇族居然一个都没有被抓到,他们又都逃去了哪里?”
“陛下!你是说?”
鹿鸣山更加惊讶了。
姬胤几乎就是明着告诉他,玉瑶皇族不但没有在那场战争中衰亡,反而可能躲藏起来了,甚至另有所图!而 白清颜,乃至玉瑶国内数百万百姓,都不过是他们的弃子罢了!
“这不可能啊,我好歹在玉瑶活了十几年,好歹也算是皇室成员,这些事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鹿鸣山虽然矢口否认,但他心中其实已信了八九分。毕竟对面的人是大燮的皇帝,怎么可能信口雌黄呢?
尤其看到了姬胤那镇定的目光,就更不由得他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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