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似有所觉,转头望去——季留云不知何时已经下到了楼梯口。
他倚着楼梯扶手,含着笑,不偏不倚地接下这道视线。
四目相对之间,顾千隐隐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他微微眯起眼,先不开口。
“他娘的!你要是醒了就跟老子走!”小鸟没有再冲过来。
“自己把墙修好。”季留云稳步朝顾千走,并着通知小鸟一声。
于是小鸟又暴躁地朝墙上锤了一拳。
顾千一瞬不瞬地盯着季留云。
他的傻狗还是一头金发,一样的脸,可是举手投足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稳。
蓦地,顾千想起季留云在三月里那个陈设单调枯燥的办公室。
眼瞧着这身影越来越近,顾千的手随着心率一起收缩。
季留云恍若没瞧见顾千的紧张,他从旁边的美人榻上捡起薄毯,再盖去顾千膝上,并着仔细地压实缝隙。
动作间,他温声说话,唇边笑意清浅。
“一个没看住,手脚冷了都不知道。”
声音明明还是一样,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小心试探,而是变成理所当然的亲昵。
顾千歪着头去看季留云的一举一动,揣摩他的变化,对方却先一步抬手捧住了顾千的脸。
“我先去把梨汤煮好哦。”说完,他俯身在顾千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又捏了捏脸,这才往厨房过去。
顾千:“……”
好似之前并没有发生过醒灵石的事,季留云只是在煮梨汤时走开了一下,然后绕过来,顺手安抚一下等梨汤喝的人。
这个吻莫名其妙,又轻又重。
明明他们俩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偏偏被这么亲了下脑门。
就让顾千心里头烧起火来。
这死鬼,睡了一觉,更勾人了。
厨房里很快响起熟悉的声音,拉灶开火,锅碗碰撞,热气重新升腾。
熟悉的声音让人心安,如同每一个被这样的声音填满的黄昏与清晨。
他缓缓靠了回去。
“那鸟。”顾千盯着厨房说。
“要是你早出现一两个月,我都可以撒开手让你带着季留云走,但现在,不可能了。”
小鸟冷笑道:“哼,你们人类就是花言巧语。”
“不是花言巧语。”顾千感受着胸口里那股令人心悸的烫意。
“能力之内,你们要做的事可以信任我,我说的能力之内,是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和你们一起。”
“小鸟,我的意思是。”顾千讲。
“我会用自己短暂的生命去参与你们漫长的故事。”
正所谓,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小鸟听得要炸不炸,嘴里一句讽刺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像是屁股后头有东西在追他,慌慌张张逃开。
厨房里,季留云正在继续他晕过去之前做的事,手上动作温和而娴熟。
小鸟问:“你都想起来了?”
季留云答:“嗯。”
小鸟靠在门框上打量了好一会季留云的神色,可是一转眼就瞧见堂里顾千正望向这边。
他又焦躁起来,不自在地努努嘴说:“喂,你那人类,吃那么多也不长肉,瘦。”
季留云动作不停,温香的暖雾里,他嘴角勾出弧度一抹。
“你可以直接去和顾千说你关心他,跟我说没用。”
“老子才他娘的不关心他!”小鸟炸毛。
炸炸炸炸炸!
他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直到季留云把梨汤递给顾千。
顾千透过热气氤氲,打量这死鬼低垂的眼睫,还有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会凉了口感就不好了哦。”季留云姿态从容地坐到人身边,再次顺手给压了压小毯子的边角。
小鸟一声不言语,拖着个小板凳挤到中间。
顾千睇了他一眼,继而问季留云:“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他这么开场,倒让顾千不晓得该从哪里问了。
死鬼目光变得不一样了,爱意更盛,伴着两千多年过往的潮汐,涨落间连珍视的感情都有了呼吸,触手可及。
之前,傻狗一撩就脸红,虽然眼里也会装着满满的爱意,像极了初生小鹿,懵懂又纯真。
不是这般……
缱绻、珍重、醇厚。
这样的注视很有压迫感。
顾千捧着碗的手指缩了缩,可耻地被这道目光瞧得害羞起来。
“你等我想想要问什么。”
结果下一秒,季留云自然不已地凑过身子来,握住顾千的手,带着他一起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
温热的掌心覆在手背上,力道是不轻不重,氛围是不清不楚。
顾千手指有些僵硬。
季留云慢斯条理地搅动着汤勺,侧头轻声问:“还没想好吗?”
顾千清了清嗓,试图找回自己的节奏。
“你,你现在不哭了,可见以前都不爱哭,都是演戏。”
“没有的事。”季留云捏了捏顾千的手,自然地说。
“以前不哭,是没人心疼,知道有人会心疼,这才爱哭的。”
顾千手背一颤,立马就被季留云按住。
“汤要洒了。”
“我不关心你?”小鸟整个五官皱成极为扭曲的模样,看向季留云。
他没得到回答,很快又因为看不下去这一人一鬼黏黏糊糊而转过去望天。
小鸟迷茫。
有个简单的问题,什么是爱情?
小鸟没能思考多久,季留云对他说:“你现在去三月等我。”
“为什么?”
季留云盯着顾千讲:“我有事要做。”
顾千心底一烫,下意识想抽回手,又再次被拽住。
“你……”
“什么事?”小鸟不解。
“为什么不带我?”
“让你去,你就去。”
“老子不。”小鸟叛逆劲儿上来了,他甩甩脚上的镣铐。
“这镣铐还有几天才能解开,老子出去不安全。”
季留云连瞧都没有瞧那个镣铐,手指弯了弯。
随即一声脆响在小鸟脚踝处炸开,阴间的镣铐化作一缕黑气消散。
季留云用目光烧着顾千,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带上了命令感。
“快去。”
窗帘拉严实了,可终究是大白青天,屋里绝对算不得昏暗。
光影暧昧,欢愉纵起。
顾千几次想把被子拽过来,都立刻被察觉意图而抽走,继而落入更深层的桎梏。
“可以吗?”死鬼礼貌地问,手指早就放肆过好几回了。
顾千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问这一嘴!
明明都……
他不回答,季留云就一遍一遍地问。
“可,可以的!”
顾千崩溃地喊。
那一刻来临时,顾千瞪大眼弓起身子,却被季留云按回去,指掌之间,是不加掩盖的占有。
“我之前太蠢。”季留云俯身,动作和他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搭配。
“没有告诉过你。”
顾千因力度而失神,只能断断续续地问:“什……什么。”
“你真的好漂亮。”季留云捻着顾千的眼尾,在对方每一次因为承受不住要转过头去时,逼着他把视线对向自己。
昏昏沉沉里,顾千都不知道出口在哪了。
他像一根绳子。
拉紧、打结、放空。
不记得是第几次。
死鬼声音有些模糊。
“你上次问我好不好吃。”
顾千颤着手捂住眼睛。
“很好吃。”
顾千忍无可忍。
“不要……含|着说话。”
……
……
“他娘的,你一让老子等就等到天黑!”
小鸟在墙边愤怒地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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