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观者回望,星月溪流从圣雷尔的山坡淌过平原,流向普罗旺斯一盏盏昏黄的灯。咖啡馆在夜色中冒着热气,朝世界遥遥挥手。
最后,那一点柠檬黄越烧越亮,变成金色的麦浪此起彼伏,仿佛大地也要模仿天空的漩涡。
“抬头看。”顾千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了这场梦。
“梵高在画画。”
……
“老天,老天老天!!!”季济弘激动地学陈巳喝酒,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继续呐喊。
过瘾!
天地良心,小鸟两千多年都没今晚这么放纵过。
可惜酒量不好,没喝几杯,脑壳往桌上一砸,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当场变鹰,叮呤咣啷砸下不少酒瓶。
很难评。
好在他们这个角落没人,不然怎么着都得在网上火一把。
季留云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醉鹰垫着,顾千取下帽子给他罩光。
陈巳笑呵呵地戳了戳小鸟的翅膀,仰头喝自己的。
城无声简直没眼看。
“你非得劝他喝。”
“就你死板,偶尔这么开心一下怎么了?陈巳瞥他一眼。
“你成天管这管那的,多关心一下自己相亲的事吧,闲的。”
城无声听得手指一蜷,他抬眼看向陈巳,半天没讲话。
“哇,少爷。”陈巳似笑非笑地回视。
“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别乱说。”城无声板着脸,同时往后靠了些,手指摩挲着杯口,像是要把心思磨平。
陈巳不依不饶地往前凑,酒气和痞气一同扑过去。
“等你结婚我指定给大红包。”
“你喝多了。”城无声皱眉,声音也冷下来。
“我才没有。”陈巳忽而对着城无声晃了晃酒杯,垂眼默了半天,也不晓得是在想什么,出神了会,才问。
“少爷,你那不会是初吻吧。”
气氛瞬时凝固,城无声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人。
“别这么看我啊。”陈巳不自在地避开视线,磕磕绊绊地说。
“我,我可不是,我反正亲你之前,也谈过,那看来还是我赚了。”
话音未落,城无声的酒杯砸去桌上,酒液晃动着溅到了桌上。
“你说完了吗?”
陈巳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酒也醒了三分。
他握紧自己的酒杯。
玻璃杯折射的光晃得他心烦。
陈巳看得出来城无声是发火了,但他哪愿意在这少爷面前露怯,心虚归心虚,倔也是真的倔。
好半天,憋出一句:“我说话犯法吗?你凶什么凶?”
城无声何止是凶,那是教养都丢了。
他“唰”地一声站起身离开,留下这边几张脸面面相觑。
城无声鲜少有这么不讲素质的时候。
顾千莫名奇妙地问好友:“不是,我怎么不知道你谈过?”
这陈巳唯一发泄感情的地方,难道不是各个男菩萨的直播间?
有秘密了!友谊不牢靠了!
“还有。”顾千拽了拽还在发呆的陈巳。
“你什么时候亲过城无声啊?”
怎么都是不知道的故事。
陈巳终于把视线从城无声离开的方向收回来,闷燥地揉了揉头发,整个人都焉了。
“哎呀,不是,我哪谈过啊。”
他讲得懊恼,也顾不上发型会不会被揉乱。
“可是,逗人也用不着亲吧?”顾千问。
“那没有,亲他那次是我故意的。”陈巳摇摇头说。
“那回是想恶心他。”
顾千说。
“那你这……自损八百,我谈过,没好的时候反正不会亲嘴呢。”
陈巳又烦躁地看了眼门外,把两只手环到脖子后面。
顾千倒是对城无声的心思略有了解。
毕竟,城无声已经不能再明显了,前段时间还闹出那样的事。谁看不出来,只消陈巳稍微靠近点,那位向来冷静自持的大少爷浑身的刺都竖起来,陈巳一走远,又恨不得在人背上盯出个洞来。
偏偏陈巳这人吧,平时一颗心瞧什么都明白,可对着城无声,这个人精和榆木疙瘩也没什么区别。
要说真是不懂吧,非要上赶着戳人家肺管子,要说懂吧,眼下这德性显然就是没想到真会把人惹恼。
反正,顾千看得直摇头。
“哎。”陈巳转头过来问。
“你俩,头一回亲的时候,就是……”
话说一半,又歇了音。
“怎么啦?”顾千问。
“你不会想听我给你描述感觉吧。”
“不是。”陈巳摆摆手,抬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才问。
“我就想问当时你俩,是什么情况亲上的?”
顾千看他这纠结样,了然地笑起来。
“当然是气氛到了,不过你问这干什么,你俩不止亲了一回啊?”
“我,我反正说不明白。”陈巳平日里拿酒当水喝的人,这会站起来煞有介事地说。
“醉了,先回了啊。”
顾千笑得意味深长。
“好的。”
他目送好友离开,一转头,身边的老妖怪脸色难看得能滴出水来——这还有个擎等着哄的。
顾千问:“你也醉了?”
季留云低着头,手也没闲着,就一个劲儿地嚯嚯桌角,也不答应,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不高兴。
他不聋,听了那么半天亲来亲去,心里头能不堵得慌吗?
顾千又问:“你想起来啦?”
“……没有。”
“要跟我聊聊吗?”顾千忍不住捏了捏傻狗的脸,有句话渐渐浮现,但乍一想有些离谱。
他琢磨着老妖怪的脸色问:“傻狗,你是在吃自己的醋吗?”
季留云活像摸了电门一样,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可什么话都没反驳出来。
他把人瞪了半天,抱起醉鸟。
“我想回去。”
这是真生气了,顾千也就不在外面逗他,耸耸肩,起身跟着一起回去。
把醉鸟送进房间后,季留云回来没瞧见顾千,自己赶忙把帘子放下来洗了澡。
这样,顾千进门就会看见他在吹头发。
可从陈巳屋里绕回来的顾千,只是说了一声“真乖”,就去洗澡了。
季留云头发都要吹熟了,就换来这样一句话,他僵硬地转头去看浴室,瞧见顾千放下了浴室的帘子。
老妖怪悔不当初——原来搬起石头咋自己的脚,是这样的感觉。
没多会,季济弘勉勉强强化出人形,嚷着口渴就往顾千他们房里钻。
小鸟捧起水壶当酒灌,顾千去浴室拿毛巾的功夫,季济弘把自己浇透还不算,并着往后倒去床上。
那是顾千的床。
季留云清楚地看到了即将会发生的一切,甚至觉得这几秒变得很长,长到他想了很多东西。
本来,城无声想要去更高档的酒店,但是陈巳和顾千坚持就住这,对季留云来说,这也挺好,因为房间不大。
要知道,这间屋子只有两张床,如果一张床打湿了,那么,顾千就只能和自己睡一起。
季留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太过分了,他居然有这么恶劣的念头!
老妖怪垂下眼,觉得自己简直坏透了。
想是这么想。
拦也确实是没拦。
顾千出来瞧见自己被子上那一滩人形水渍,顺带着瞟了季留云一眼——打死他都不信这傻狗拦不住一只醉鸟。
可季留云此时体贴得很,从顾千手里接过毛巾,把小鸟扶起来,装模作样地给他擦脸。
顾千也就不多讲什么,抱着手在旁边瞧。
季留云脸很烫,心虚得手抖,但事实上,他一点都不后悔。
甚至,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季济弘。
于是,把这小鸟送回房间之后,季留云还贴心地用灵力把房门和窗户封了起来。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