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仓库里,连人带物都被震得颤动一瞬。
是的,一瞬。
季留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每每这般想要尽数释放灵力时,像体内有个什么无形的屏障,所有力量都被撞了回去。
金光瞬时收敛,顾千正把一个辙人踹向陈巳的匕首。
间隙里,他似有所感地望向傻狗,目光犀利。
对视无可避免,季留云无地自容,眼神飘忽如同不|举的丈夫。
辙人纠缠不休,顾千无暇深究。
几分钟后,他再次闪身避开杀招跃向后方,仰头间,被两条腿吸引了注意力——季留云半个身子悬在布满铁锈的仓库横梁上,双腿晃荡着保持平衡,为这场乱斗增添了几分诡异的喜感。
顾千给看乐了,喊他:“怎么,我在前面蹦跳,你在后面上吊?”
“不!”傻狗还记得偏头呸了一口灰尘,声音里却带着惊喜。
“顾千,我找到啦!”
几根横梁锈迹斑斑地交错纵横,最上方是通风管道,吊轨缆车奄奄一息地挂在那,下面悬着生锈的滑轮。
滑轮有两人抱那么粗,上面的黑色塑料布裹了一圈,其中有部分掉了个角,隐约露出些凹凸不平的轮廓。
这处藏匿点太过巧妙,要不是季留云被现场的灵力震得撞了上去都不好发现。
顾千挥出妖力震开辙人,朗声道。
“证据找到了!这刘省涉及杀人,你们还要管吗?”
辙人为此陷入分析。
季留云带着三月的兄弟们开始搬运尸块,刘省显然是匆忙之中只来得及赶过来找个地方藏起来,这些零散的袋子上还残留着寒霜。
赵明终于从刘才身上挪开视线,若有所感地盯着那堆黑色塑料袋,喃喃道。
“碎,碎了。”
他是那么无助迷茫。
季留云想要安慰,又不知从何讲起,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个吉祥话。
“碎,碎平安?”
作者有话说
他是会安慰人的,放下木鱼
PS:我一写打架,上帝就发笑。[裂开][裂开]
鞠躬!
第34章 赵明
◎你可真该死啊◎
“碎碎平安。”
整箱玻璃杯子被砸碎,把赵明吓了一跳,刘省用脖子上挂着的汗巾抹了把额头,笑着劝他。
“没事没事,摔点东西怕什么。”
赵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用那双粗糙的手把玻璃碎片往纸箱里拢,动作轻得像是怕伤着那些碎片,割破了手也没在意。
刘省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哎哟,你至于嘛,都碎啦!”
“可这是第一批货。”赵明局促不已,抬起头习惯性地朝刘省投去一个憨厚又抱歉的笑容,他有些懊恼自己总是这么笨手笨脚。这是他们的第一批库存,就这么没了一箱,他心疼得厉害。
铁皮仓库一人半高,连个窗都没有,水泥地上铺着薄灰一层,库里闷热不已,把赵明这份局促懊恼逐渐发酵。
“行啦。”刘省用力拉开卷帘门,午后的阳光倾泄进来,把他的影子扯得老长,他转过身对赵明说。
“走,出去抽根烟。这么点小事别心疼,不值当的。”
赵明悻悻地跟着出去,掏出包皱巴巴的软烟,整包递过去让刘省先取。刘省摆摆手,从衬衫口袋夹出一盒红色的硬壳烟。
“抽这个。”
两人并排靠在墙上,烟雾缭绕。
赵明深吸了一口这硬壳烟,总觉得这烟草轻飘飘的不如自己那包实在,落进肺里荡一圈,啥都留不下。像是没有重量,就跟城里的生活一样,高楼大厦看着体面,却总让他觉得不真实。
他在烟雾中眯着眼看着远处的高楼,忽而想起村里的事。
村里有几座砖窑,小时候赵明就喜欢在路边数着有几辆大卡车经过,也喜欢琢磨这些砖最后都会被运到哪里。刘省和他同村,比他小两岁,学习顶顶厉害,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
记得那年春天,他从砖窑下了工,蹲在村口的水泥墩子上剥花生,刘省开着小汽车到了村口,白衬衫上头挂着个特别体面的领带,十足的城里人。
刘省一直是赵明的榜样,村里人都说刘省生来就是块读书的料。可在赵明眼里,刘省不仅是读书的料,还是个有心劲的人。俩人一起在村里上小学初中的时候,赵明就经常看见刘省在晒谷场背书,一背就是一下午。
他心想这人真有耐心,以后指定做什么都能成。有时候刘省背累了,就会喊他:“赵明,你来听听我背得对不对!”赵明就没学进去多少,哪听得懂他背没背对。
每次考试,刘省都拿第一,赵明就替他高兴,仿佛那个第一也有自己的一份。
后来刘省考上大学,临走那天特意去赵明家吃了顿饭。赵明妈给张罗了一桌子菜,刘省说:“等我以后赚钱了,请赵明去城里吃大餐。”
赵明就一个劲儿的点头。
之后几年刘省回村很少,好好地跟赵明说话也就是春天那一回。
彼时赵明刚结婚不到三年,媳妇腿脚不太利索,但两人心在一处,每天赵明的搪瓷盒里总是多垫着一个鸡蛋,两人有个女儿,家里攒够钱才在祖屋的基础上修了新房。
刘省开着车回村,兄弟俩一瓶白酒半斤炸花生聊了好几个小时。听刘省讲他刚和媳妇闹离婚,说是性格不合。
赵明不太懂,在他看来,刘省什么都好,怎么就处不好对象呢?
刘省又说,城里工厂招他做销售经理,但他看不上厂里那点死工资,讲现在城里都在网上买东西,未来物流肯定是大趋势。
赵明没听明白,问他:“网?网咋能买东西?”
于是刘省哈哈大笑,给赵明递了根烟,给他解释现在的网络趋势。
“我跟你说,现在城里人买东西都不爱往市场跑,以后啊,大家都在网上买东西,那就得有人送东西。”刘省摇了摇微醺的脑袋,从路边扯了根马尾巴草咬在嘴里,对赵明抬抬下巴说。
“你在砖窑干活也没几个钱,而且我也知道,嫂子那个……就腿,要是在城里,大医院兴许能治好呢?”
赵明嚼花生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点头。这动作他从小就有,只要刘省说的话,他就信。
媳妇的病,村里人倒也讲过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可具体是什么,县医院也查不出来个所以然。
他倒是对城里的医院有些心动,可是……
赵明在裤子上蹭了蹭手。
“这不,刚盖了房子……”
“村里盖房子几个钱啊。”赵明给自己点了根硬壳烟。
“城里机会多,你看我这两年就有房有车了。”
说着,他朝赵明扬了扬手,指尖那根烟划出几道火色。
“喏,现在城里都抽这个,比咱们软包的体面。”
赵明也跟着他又拿了根硬壳烟点,还是觉得味道怪,但点点头说了句:“是挺好。”
他和媳妇商量这件事,媳妇没说什么,就是摸着他的手,讲人要往高处走。
第二天一早,赵明去砖窑递了辞职信。带着媳妇和刚会走路的女儿赵冬,跟着刘省来到城里。
赵明带着妻女租住城中村,他们住二楼,一楼被刘省租下来做办公室,一台电脑,两把椅子。刘省每天坐在电脑面前研究行情,这个赵明帮不上忙,就开着小金杯送货。
二人也经常一同送货,小金杯右边车窗拉不紧,死活透着条缝,春夏秋冬地漏着风,发动机还时常打个馊嗝就罢工。
刘省是一个没出名的演说家,拥有赵明这个忠心的听众。
那会车是破的,却载得动沉甸甸的梦想。
网购浪潮大涨,物流配送同行不少,大家都在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利润越来越薄。
某天半夜,刘省激动地打电话让赵明下楼来。
“快快快!我发现了一条大路子!”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赵明进门的时候刘省手里夹着半截烟。
“你发现没有,咱们将城不靠海,海鲜贵得要死,要是能有路子快速地从产地直接运送过来,用什么路子,一定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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