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翰飞得意笑着对宋壬说,「你是条好汉,一心要护着你上司,但你是护不住的。我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总该有个结论。韩司令,我们就只等你们韩家这一票了。」
韩旗胜毫不犹豫地说,「我投赞成票。」
韩未央马上说,「我不赞成。」
韩旗胜因为近期时局敏感,并不想和妹妹正式撕破脸,忍着气说,「大家都在,你一定要下哥哥的老脸吗?别的事你要任性,我可以由着你,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凭什么不赞成?就算伯父在,难道他会赞同你这样黑白不分?你再不懂事,别怪哥哥要管教你了。」
韩未央咬牙,「韩家这一票,绝不能赞成。」
韩旗胜见好言相劝不成,便虎起脸,叫护兵来吩咐,「把小姐送回公馆去。」
韩未央自己也是当过女将军的人,哪曾受过这种挟制,被两个护兵左右一夹,气愤异常,想着自己一被带走,宣怀风真要凶多吉少。亲哥哥俨然和毒贩子同流合污,没了宣白两个战友,自己和爱人,还有肚子里这可怜的小孩子,将来又将如何?心里一急,索性豁出去了,喊道,「放开我!你们这些人勾结在一块,要合伙把宣副官和白十三少都害了。你们以为害死他们,就没人敢拦着你们在山东种罂粟,我只要活着……」
话未说完,韩旗胜气急败坏,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把她的话打住。他知道种罂粟的话,已经被在场的记者听了去,韩家许多部下是反对毒品的,现在局面还没有完全控制,先把风声传了出去,如何是好?韩旗胜心头一阵着慌,便也顾不得韩家的面子,左右开弓,又重重打了妹妹两个耳光,痛心地骂道,「我这样疼你,岂料你却存心要夺韩家的权,当着大家的面,将我污蔑成一个种罂粟毒害百姓的恶人。你为什么这样害我?因为怕我知道你做的那些丑事吗?其实我早知道了,只是为了你的面子没有声张。你和秘书勾勾搭搭,弄大了肚子,这也罢了。可你为了奸夫,为了肚子里的孽种,要把自己的亲哥哥逼得身败名裂,我绝不能接受!从今日起,韩家的事,你没有参与的资格!」
今天在场的记者,简直是民国建立以来最幸运者,一场会议,高潮迭起,竟是一浪更比一浪高。韩家一向和睦的兄妹内讧,妹妹诋毁哥哥种罂粟,哥哥反揭出妹妹与人通奸珠胎暗结,真如白十三少所言,好一场戏。
一时间镁光灯又纷纷闪烁。
韩未央挨了几下耳光,被当众揭了肚里的隐私,反吃她哥哥一个诬陷,又气又恨,眼前阵阵白光闪烁,几乎要晕死过去,想开口说话,护兵早得了韩旗胜的眼色,马上把韩未央的嘴紧紧捂住,生拉硬拽地拖出了会场。
因为这场变故,会场嗡嗡声不断,好半天才在主持人的再三催促下,渐渐安静下来。
廖翰飞苦心造诣,只为了把宣怀风绑回家去,既能给白雪岚心口戳一刀,也能一逞淫欲,现在眼看要到手了,会场却总出变故,早觉得不耐烦,这时抓住机会道,「韩小姐回家去了,这里自然还是由韩司令说了算。他已经投了赞成票,这三票赞成是铁定的了。来人,把杀人犯宣怀风绑了。」
廖家几个护兵,向宣怀风逼近过去。
白雪岚把宣怀风护在身后,双手一抬,这次不是鼓掌,俨然是掏枪了。宋壬见上司掏枪,松了一口气,也马上把枪掏了出来,喝道,「都别动!谁动谁死!」
淳于老忙道,「当心!别走了火。」
廖议长不满意了,他是很重身分的,不和白雪岚这小孩子多说,只对白老爷子问,「白兄,你家的小辈这样胡闹,你总不能干看着。」
白老爷子也被这混帐孙子气得不轻,喝了一声,他带来的护兵马上都端起枪来,把白雪岚等人给包围起来。四大家的人开会,自然都带自家的护兵来,一见这阵势,唯恐有人浑水摸鱼,把自己主人给谋害了,赶紧都掏枪,把主人保护起来。
这时忽然一阵脚步乱响,原来外头守卫的人听见里面出事,也冲进门来,端起长枪,众人耳听到一阵令人心惊胆颤卡拉卡拉声,全都在拉枪栓。
白老爷子一看这许多枪,十成里有八成对准了白雪岚,心叫不好。他和廖韩两家配合除掉宣怀风,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孙子,如果让人趁乱把白雪岚给杀了,那岂不冤枉?连忙喝道,「都别动!这是我们白家的事。白雪岚,你把枪放下,给我滚过来。」
他见白雪岚不动,声音更严厉了,「你因为我老了,就心软不敢杀人吗?我十三个孙子,死了十个都不心疼,今天杀了你,我还有两个!」
宣怀风听这无情的厉声,心忖老爷子颜面尽失,只怕真要起杀心,何况其他三家的枪,都指着白雪岚,这可太危险了。忙从白雪岚身后出来说,「这事和雪岚没关系,你们要的是我,我跟你们走。」
白雪岚生怕他真走到廖翰飞跟前去,将右手的枪往腰上一插,一把抓住他,力气大得几乎把他的手腕捏碎,低喝道,「你给我回来。」
硬将宣怀风拉到自己身后,又掏了手枪出来,手腕一甩,砰砰两声,吓得众人一缩头。
再回头一看,原来他将大门上一左一右两个铜门环,打出了两个透明窟窿。这个举动,不外是向人们宣示,他不但敢开枪,而且枪法很好,打人的脑袋,那绝不成问题。
记者们中也有不少见过大场面,但这样枪林般的场面,还是生平第一次见着,也有想脚底抹油的,但看见这么多黑森森的枪口,众人都僵立如石雕,自己若是一动,说不定成为出头鸟,做了无辜的靶子,所以也不敢逃,更不敢闪镁光灯,只是呆若木鸡地等着。
只听白雪岚在这极端的危险中,居然发出了两声笑,对宣怀风说,「你的枪呢?总说你枪法比我好,我有些不甘心,等下他们动手,我们也别客气,看你杀的多,还是我杀的多。」
众人见他被团团包围,许多枪口对着,居然谈笑自如,既觉他傻,又佩服他的胆气。更想,传言说白十三少杀人时,常常是流露笑容的,笑得越轻松,杀得越狠,如今看来,恐怕是真事。再瞧他脸上潇洒的笑容,不禁胆寒。
廖翰飞见白雪岚拔枪,早躲到几个护兵身后去了,隔着人说,「白雪岚,你不要负隅顽抗。你再能杀人,能把在场的人都杀光吗?」
白雪岚说,「我不杀别人,只杀你,你看怎么样?你把头探出来,看我能不能打穿它?」
廖翰飞知道这是个疯子,怎肯用自己的脑袋开玩笑,更加把脑袋缩在护兵后面,只叫嚷着,「白老爷子,你孙子要行凶,你就这样纵容?」
白总督一辈子老谋深算,今天这个会议,也是一个设计得很好的局,很应该顺理成章将碍眼的宣怀风给处理掉。他还打算好了,等将宣怀风给了廖家,如何和白雪岚来一番祖孙之间的交心谈话,多多许他好处,把孙子这颗心收拢回来。白雪岚极为聪明,自然应该明白长辈这番心血,只是为了不让他继续往歪路上走,就算一时无法接受,时日久了,自然会回转过来。
眼看着众口烁金,杀人犯的罪名稳稳当当安在宣怀风头上,换了任何一个人,都要接受公众的判决,忍痛割爱。譬如你是个皇帝,哪怕再心爱的妃子,只要犯了谋逆,总要诛杀的呀。这就是天底下的道理。
可没想到,白雪岚说拔枪就拔枪,当孙子的,连爷爷丝毫的脸面都不顾。这种老子不管天条,宁死也没有条件可讲的倔强,没把宣怀风逼死,反倒把白老爷子逼到了火坑边上。
廖翰飞一声声叫白老爷子主持公道,总督大人就恨不得一脚把廖家这小子的肠子给踹出来。,他十三个孙子,已经死了十个,剩下三个里头,最看重的就是这只泼皮金刚似的白雪岚,刚才严厉的话虽然说得无情,但真要他下令把亲孙子给毙了,那真做不到。
白老爷子又急又气,拿着拐杖往地上直戳,像在戳这不孝孙子的脊梁骨,鼓着眼向白雪岚道,「你以为我真不能杀你吗?」
白雪岚冷笑,「要杀我,您老人家下个命令就是了,还要这样反复的问我吗?」
白天赐见老爷子被气得几乎翻白眼,心里却有几分高兴,忙作出孝顺的样子给老爷子抚背顺气,质问白雪岚,「你讲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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