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岑本来打算装没看见,奈何底下那位同学拍的太起劲了,少说也有五六张,他叠好眼镜布,将装着眼镜布的镜盒放进黑色公文包里,抬起头的同时推了一下眼镜,点到为止地说:“现在不用拍照,这一页没有考试重点,而且所有的课件我会在期末考试前一周发给你们的。”
女生蓦然缩回双手,低下头,脸颊有些红。
孟远岑瞥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补充道:“不过我的课件仅供班级内部传阅,不要外传,尤其是不要上传到百度文库赚钱。”
讲台下隐约有笑声,孟远岑面上也带着笑意,“真的,我以前就在网上看到过自己的课件,传课件的那个同学,他甚至连名字都不愿意给我改一下。”
“不过以前的我没有强调这件事,法不溯及既往,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现在,我有特意强调,希望人和人之间能够保留几分信任。”
他继续开玩笑道:“而且拿我做的课件盈利,给我付版权费了吗?我每年的课件都会更新的,如果下次让我百度文库上看到了最新版的课件,我得和隔壁教知识产权的钱老师好好聊一聊,问问他该怎么维权?”
同学们在底下偷笑。
随意地聊这几句,上课铃声终于敲响。
孟远岑不再说闲话,直接进入正题。
课后果然有学霸奔向讲台询问比赛相关或者是课本上的疑点,孟远岑耐心解答,稍微说了两句指针就走过十分钟。
下午第二、三节课的课间是犯困的高峰期,倒是没什么学生来问问题,放眼望去,课桌上竟然倒了一小片,教室的空调开的很高,孟远岑把呢子大衣脱了对折在搭在公文包上,低头拿起手机——
嗯,沈浔还是没有回复。
上完第三节 课,那叫一个口干舌燥,孟远岑一手握住保温杯一手拿着手机,前往转角处的饮水机接水,他最外面是一件黑毛衣,教室外是没有空调的,但是他并没有把呢子大衣穿上,因为他的体表温度还处于较高值,急需散热。
衣服和公文包留在教室里,如果拿在手上,接水不方便。
去的路上孟远岑屡次看手机,没消息,只好安慰自己人民警察忙起来是真的忙。
回的路上手机配合地振动了一下,他本来都不抱有什么希望了,想着或许又是垃圾广告吧,结果拿起来一看,乐了,竟然真是沈浔的消息。
沈浔的回复只有一句话:其实这些对我来说……好像……都有些……太花了……
后面跟着一张猫猫举爪求饶的表情包。
等于说孟远岑发的链接里面,沈浔就没一个满意的,算起来这还是头一次,不过孟远岑也不生气,衣服这种东西就是要比日用品还要难挑,每个人的审美喜好都有差异,在情侣装上发生分歧简直太正常不过,他本来就是在征求沈浔的意见。
沈浔这么回复他,他只会觉得对方还挺率真可爱,被拒绝了,没事,等到床上再问问这些衣服怎么就花了?到底花在哪里?
停下步伐,打开输入框正准备回复,还没敲出一个字,转角处忽然冒出一个身影,孟远岑肩膀猝不及防间被人撞了一下,手里的热水就直接泼到了他的小臂上,烧开的热水浸湿毛衣和内衣,烫得他嘶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撞到你了!”
“没关系,”孟远岑左手拖起右手胳膊,蹙着眉抬起头,“……郑从?”
“孟老师!”郑从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愧疚之意更浓了,他一把抓住孟远岑的手心,想将孟远岑的衣服袖子卷起来查看伤势,“对不起,实在是不好意思!”
孟远岑不动声色地将右手抽了回去,“没关系,我先去卫生间冲一会儿冷水。”
说完他直接大步奔向洗手台,紧皱眉头,慢慢地将袖子卷上胳膊肘,冰凉的自来水流过小臂皮肤,能够短暂地降温止疼,冲了几十分钟,他松下半口气。
往旁边看,却发现郑从还站在他旁边,虽然烫伤事件的主要责任人一走了之,会显得不通人情世故,但是这个人是郑从,孟远岑宁愿他溜之大吉,因为孟老师需要避嫌,“你可以先走了,我不是很严重,回去涂点药很快就能好。”
郑从的视线却紧紧盯着孟远岑红肿的手臂,“这还不严重?我带你去校医院拿一些治烫伤的药膏吧?”
孟远岑立即拒绝,“不用,谢谢你的好意。”
郑从却执意道:“是我害得你被开水烫伤,我怎么能先走?”
孟远岑再次拒绝,“真不用,我马上也走了,你现在走也就比我早一两分钟,我站在这冲水,你也帮不到我什么。”
郑从闻言,可算放弃了带孟远岑去校医院的想法,却萌生出了别的想法,“那你打算怎么回家,你被烫伤,我真的很过意不去,你的手都这样了,开车应该不方便,我送你回家吧。”
孟远岑脸上的假笑快要维持不住,心说我虽然不能开车,但还能坐公交地铁,怎么也轮不到您来送吧?忘记我有对象了吗?
但是想到不久之后的校友会博士论坛,想到这几天还要交流学术问题,硬生生忍住了,孟远岑面无表情地劝道:“不用麻烦你了,我有人来接,他现在老地方还在等着我。”
他留了个心眼,只说是“老地方”,没说是桦大的东西南北门,以防郑从如果真这么没眼力见以顺路的名义跟着他出了校门,然后发现其实根本就没有人来接他,又要执意送他回家,再拿出博士校友的头衔让他答应——那就真的太不礼貌了。
好在郑从还没有那么固执,孟远岑回到教室,穿上呢子大衣,提起公文包,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到南门,迎面是凛冽刺骨的寒风,手臂上却是火辣辣的疼,环顾四周,没看到沈警官,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知为何,蓦然心生悲凉之意,可能他刚刚撒谎骗郑从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也成功骗到了自己。
沈浔下班的时间一般比孟远岑要晚,而且不确定因素——比如加班——发生几率比孟远岑大得多,他心疼沈浔,就没想过让沈浔来接自己。
不过和沈警官卖卖惨还是可以的,地铁上,孟远岑先拍了一张右手小臂的照片发给对方,紧跟着是一段文字叙述:今天好倒霉,站在原地不动,都能被人给撞到,杯子里的开水全泼在手臂上
最后是一张猫咪掉小珍珠的表情包,从沈浔那里偷过来的。
发完之后孟远岑盯着对话框上看下看,反复揣摩自己是不是卖过头卖的太惨了?尤其最后那张表情包,会不会显得他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竟然还娇气的不行?
左思右想,心底给出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孟老师莫名有些害臊,但是已经过了两分钟,撤回不了了,就当自己是童心未泯吧。
掌心因为手机振动几下,沈浔直接打电话过来。
接通后,还是沈警官清冷的声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孟远岑想了想,“只是有一些刺痛感。”
“有水泡吗?”
“没有。”
“我看你发来的图片,应该是一度烫伤,我回来的路上给你带些治烫伤的药。”
一度烫伤这个名词一出现,听上去就很专业,孟远岑又想起来沈浔之前和他说过,法医学的前期课程和临床学基本同步,以后有点小磕小碰的还能咨询沈浔,总比在网上看病看出绝症好,孟老师忽然感觉自己赚翻了。
那边沈浔又问,“你烫伤之后有没有立刻用冷水流长时间冲洗烫伤部位?”
“有。”孟远岑答道。
“嗯。”沈浔想了想接着问,“疼的很厉害吗?要不要给你带点止痛药?”
“不用不用,还没到那个程度。”
“算了,我给你都带点吧,以备不时之需,这次用不上可能能用上。”语罢,沈浔果然立刻又想到孟远岑回家的事情,“那你今晚还回梦泽兰苑吗?还是留在学校。”
“回的。”
“需要我来接你吗?我现在已经下班了,就是可能会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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