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泅雪看到, 君罔极没有咬回来, 待他始终温柔。
——殿下真好。
温泅雪望着君罔极,露出甜甜的笑容。
【君天宸静静地看着, 像个局外人, 他倦怠地闭上眼睛。】
……
温泅雪拜师静云观褚至真道长这件事, 过了宣帝的面后, 便择了一个良辰吉日, 在三清尊神面前执弟子礼。
此后,温泅雪仍旧还是君罔极的伴读,仍旧要在宗学上课。
但上课的时间打了很多折扣,几乎是去宗学半旬,就得去静云观跟随褚至真学习玄门知识半旬。
有时候因为褚至真离京不在,温泅雪在宗学待得久了,等褚至真回来,这样,他留在静云观的时间就会更长。
宣帝起初考虑过,要不要给君罔极赏赐一个新伴读,直接让温泅雪住进静云观。
但温泅雪、君罔极都拒绝了。
褚至真道长也说,最好不要干涉命运,以防出现不好的变故。
温泅雪做了褚至真弟子的事在宗学里没有掀起什么水花,因为当时还发生了其他重要的事件。
最令人震惊的大事,当属大皇子被封了平王。
没过多久,朝臣进言,封平王为太子。
宣帝准了。
皇子们都很意外。
在此之前,因为褚至真在相面时候对五皇子批的极贵之命,加上五皇子煊赫的母族和宣帝的宠爱,大家都觉得五皇子做太子的几率更大。
结果最后定下的人选却是大皇子。
是因为当初相面时候,褚至真对宣帝耳语的那句批命?
还是,宣帝压根并不受预言、面相影响,另有考虑?
事已至此,也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温泅雪观察,五皇子此前表面上嘻嘻哈哈好像并不怎么在乎储君之位,但似乎还是受了一些打击,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
不只是五皇子,六皇子也受了不小的打击。
那段时间,每次温泅雪回来,都会发现宗学的气氛比起以往沉闷了许多。
五皇子再出现的时候,就一改过去的跳脱,稳重了许多,玩性少了不少,开始认真读书。
六皇子去演武场的时间更多了,武艺又有大幅度增进,据说打哭了好多勋贵子弟。
只有九皇子和十三皇子依旧如常,在储位之争这件事里一直置身事外。
此外,容妃开始管九皇子极严,每天太阳还未下山就命人接九皇子回去。
君霁泽甚至还修了闭口禅,每天酉时以后就会一言不发,不再开口与人说话。
看得出来,当初褚至真的相面之词给了容妃不少恐惧。
什么叫,莫要与人夜间交谈?
简直细思恐极。
无怪乎容妃被吓坏了。
九皇子对此倒是可有可无,但他为人孝顺,为了安母妃的心,也一直遵循着。
每到落日之后不说话的九皇子,神情之间的谪仙意味又深了几分。
因为这些事,人们逐渐忘记了褚至真对君罔极的批命。
只有温泅雪牢牢记着。
“殿下十四岁之时有一道槛……就是说,只要撑过十四岁没有被恶鬼夺舍,殿下就没事了?”
温泅雪当着君罔极的面说的,没有避讳君罔极体内的鬼。
毕竟,褚至真批命的时候,那个鬼应该也听到了。
君罔极对温泅雪点头:“我会小心的。”
温泅雪拜师之后,眉心点了一颗朱砂红痣。
他从前被温夫人宠着,总一团不谙世事的天真孩子气。
随着去静云观上课的次数增加,每一次回到宗学,所有人都肉眼可见他的变化。
像是一颗圆润玉雪的紫笋,抽条向紫竹而生。
转眼之间,两年过去了。
春水幽静无声的气质,慢慢在温泅雪身上显露出来。
只有温泅雪对君罔极笑的时候,眉眼毫无保留的纯真喜欢,仍旧和从前一样。
君罔极这两年也长大了些。
依旧是肤色苍白,眸若深潭,薄唇下抿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一种说一不二的孤绝慑人贵气。
但他面对温泅雪的时候,绷紧的眼角神情会清澈柔软下来。
像早春的冰初融一样,足以颠倒混淆四季。
所有人都说十三皇子冷漠无情,从来没有见他笑过。
温泅雪却觉得,每次看到这样安静沉静望着他的君罔极,心里就软软地融化了,觉得,他以为的小狼,真实的样子是一朵安静无害的,像猫猫一样的花。
春天来了,只要一点温暖,就会抽芽开花。
想要保护。
想要形影不离,把他种在自己的花田里。
温泅雪捧着君罔极的脸:“我很努力学习的,一定会保护好殿下。”
他们已经十岁了,再做这样幼稚的、过分亲密的,孩子气的动作,总有些不合时宜。
但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
君罔极望着温泅雪:“你这次要去两个月。”
好长。他想。
温泅雪不在的时候,皇宫和宗学的时间会变得很慢,一切都很无聊。
温泅雪看着君罔极:“是很长,所以,休沐的时候殿下来静云观看我吧,我带你吃静云观的素斋。可好吃了。”
君罔极抿唇,望着他清澈的眼睛:“嗯。”
……
温泅雪从拜师褚至真第一日就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师父你会驱鬼吗?我有一个好朋友,被一个恶鬼纠缠。”
褚至真闻言,不慌不忙,也没有任何好奇意外,温泅雪所说的好友是谁,只道:“为师只会相命,不会驱邪。但是,你比为师悟性更高,为师做不得的,说不定你可以做到。只要你能潜心学道。”
温泅雪的确很用功,两年之后,静云观的典籍他已经能看懂一半了。
只一点,驱邪之道偏向阴阳家,在如今的道家当中属于旁门左道,不是被主流认可,可以拿到台面上说的东西。
褚至真这样告诫温泅雪,然后,留了许多这方面的著作书籍于他。
这些书都是褚至真外出收集所得。
他告诉温泅雪,只可自行参悟,不得求助他人,否则会招来祸事。
褚至真总是为温泅雪上一阵课,一股脑地灌输许多知识,等他消化的时间,褚至真就下山去了。
有时候是官场应酬,有时候是外出访道寻友。
这段时间,褚至真也是这样,只上了十天的课就走了。
但温泅雪却还是留在了静云观,而不是和之前一样,在褚至真不在的时候回宗学上课。
因为,温泅雪现在研究的玄门之学,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
他在练习画符、结印、学习驱邪的咒语。
……
君罔极在第一个休沐日就来静云观看望温泅雪了。
温泅雪一大早起来就下山等候。
虽然用自己初学的扶乩之法测过了,知道君罔极一定会来,他还是担心中途会有意外。
看到君罔极的马车驶来,温泅雪开心地向他跑去。
那一天是立冬,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温泅雪鼻尖红红的,眼睛却清润明亮。
君罔极看到他就让马车停下,自己跳下了车,向温泅雪走去。
温泅雪跑过去抱住他:“我还怕贵妃娘娘不让你出来。”
君罔极只抱了一下就按着他的肩分开了,他还记得身体里的君天宸。
闻言,君罔极说:“母妃喜欢你,不会阻止我来。”
贵妃虽然还是发起脾气来就冷嘲热讽,什么伤人的话都往外说,但知道君罔极是外出访友,去的静云观,她立刻就很支持了。
这个女人有时候天真得过分。
她知道宣帝不喜欢君罔极,也从未想修复父子关系,也知道自己是外族女子,君罔极血脉不纯无缘大宝之位。
况且大皇子已经成了太子。
但还是心心念念记得温泅雪的凤命。
心下觉得,温泅雪是君罔极的伴读,又与君罔极自小交好,万一中间有什么意外,宣帝不得不立这个儿子呢?说不定天命就是这样安排的呢,才让温泅雪做了君罔极的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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