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嘲讽的嘴脸,那些幸灾乐祸、大义凛然、自诩正义的言语和眼神,全部展现无遗。
连跪在那里的人看到上面的自己都愣了一下,未曾想到从别人的角度看当时说话的自己,竟是如此卑劣、丑陋。
“……你小心点,连赵家的人都……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有本事凌诀天杀净天下人……”
凌诀天眼眸沉沉,眉目孤冷深望着温泅雪:“如果天下人伤害了你,杀干净又有何不可?”
温泅雪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乌黑清泠的眼眸冷静扫过那些人的表情。
“……我听说这个美人也有道侣,是凌诀天单方面纠缠不休……长了一张惹祸的脸就该遮起来……”
画面的最后,是君罔极向他们走去。
低哑冷冽的声音:“……他不喜欢我杀人,不用担心有人死。你们一起上。”
水镜并没有截断君罔极一个人群殴这些人的画面。
温泅雪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走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
他揽着君罔极的脖子,低头垂眸,想要贴近他。
凌诀天唇角微扬,脸上的神情却是冰冷的:“他连为你杀人都不敢,但是,我可以。”
剑光一闪而过。
出剑、回剑的速度极快,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动过一样。
但身后那群跪着的人里,有人捂着脖子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水镜循环,画面正在放那个人说的那句话。
“……你居然还同情起他了,有妖妃才有暴君,事情还不是他引起的,人家凌诀天可是有正经婚约的道侣,他跟凌诀天纠缠不休,现在惹出来天大祸事了说他无辜?早干什么去了?”
所有人呆若木鸡,跪倒在地的人不敢置信睁大眼睛,眼里却一片空茫。
抖如筛糠,恐惧到极点。
他们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生怕引起凌诀天的注意,下一个就是他们。
只是不断朝着温泅雪的方向俯首磕头。
因为想起凌诀天说的那句话——“如果你不能原谅他们,我替你杀了就是”。
温泅雪乌黑的眼里没有一丝波动:“你觉得我在乎这些吗?”
凌诀天一直沉静孤冷的表情忽然一怔,他想起来,温泅雪一直都是幽静的。
不管发生什么,他好像都不在乎。
唯一一次,是中断道侣契约的时候,温泅雪说,他只在乎凌诀天是否爱他。
凌诀天想,可是他明明一直都爱着温泅雪,为什么当他说出来的时候,温泅雪却不相信?
他想了很久这个问题,直到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会这样——
因为温泅雪什么也不在乎,所以凌诀天也不在乎。
所以前世,凌诀天从未保护过他。
无论那些人说了什么,凌诀天都没有想过纠正过一句,没有维护过一句。
因为凌诀天觉得世人大多皆愚昧,造谣、中伤、固执己见、以己度人,从来如是。
因为凌诀天傲慢,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庸人如何想。
何必要对他们解释?让他们活在自己犹如井底的世界便是。
凌诀天从未觉得那些人是与他平等一样的人,为何要在乎一群蝼蚁如何想?
于是他也替温泅雪不在乎了。
因为他从未表现出来过对温泅雪的在乎。
所以,全世界都觉得凌诀天不爱温泅雪。
温泅雪……相信了。
他现在,要重新纠正这一切的错误。
君罔极不敢为温泅雪杀的人,凌诀天敢杀。
他要让温泅雪知道,让所有人知道,温泅雪很重要。
凌诀天是爱温泅雪的。
温泅雪得知道,凌诀天有多爱他。
这样,温泅雪就该相信了吧。
…
“为什么要这么做?”温泅雪看着凌诀天,温泅雪并不明白,凌诀天到底在做什么。
得到了全部的神骨,凌诀天不该集齐神格了吗?
不该忙着复仇,忙着阻止修真界的灭世之劫吗?
温泅雪记得,不谛僧说过,修真界和天下人选择凌诀天而不是君罔极的理由,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正神。
只有正神才会不计一切守护这个世界。
凌诀天的眼神黑暗冰冷而温柔,他缓缓抬头,居高临下的眼神,张开手,桀骜而自负:“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做?这些人,整个世界,我守护着他们所有人,竭尽全力,毫无私心,可我得到了什么?为了他们,我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人,而他们却愚昧无知心安理得蝇营狗苟的、活着!甚至不断地中伤我所珍爱的人。这些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一群蝼蚁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他们本就是要死的,这个世界也本就是要死的,这就是他们的宿命。是我,用我的失去换来了他们的生,他们的死自然也该掌握在我的手里。我让谁生谁就生,让谁死谁就死!从今以后,任何人胆敢伤你、辱你、欺你、负你,我绝不饶恕!”
温泅雪静静望着他,眼眸像夜色湖面,深静无波。
许久,他轻轻地说:“没有人伤害我。”
凌诀天是真的不知道,唯一伤害了温泅雪的那个人,只有他自己吗?
温泅雪说:“如果有,我自己会报复回去。”
他伏在君罔极的背上,不再看凌诀天:“我们走吧。”
君罔极向前走去。
这一次,从凌诀天出现到现在,君罔极一直寂静如同海边礁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面无表情和凌诀天擦肩而过,眸光直视前方,没有一丝一毫偏倚,就像他真的只是一只一心驮着心情不好的主人回家的大猫。
但,交错而过的一瞬,双方都听到了唯独彼此才听得到的声音。
君罔极:迟早,杀你。
凌诀天眼里黑沉冰冷无光,他侧首抬眼凌厉地望向君罔极。
凌诀天:我也是。
第33章 龙傲天和为他而死的白月光约定来生33
苏问夏沉默地坐在苏枕月的面前。
旁边的留影珠正放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幕。
凌诀天是怎样为温泅雪杀人的。
苏问夏:“那个人让诀天哥哥变得很可怕。”
苏枕月平静看完:“可怕?”
苏问夏眼神锐利:“诀天哥哥杀了赵家的人, 现在又杀了一个,浮梦州赵家很不满,已经告上了京都, 京都很快就会对仙盟书院施压, 今天下午的事情一出, 舆论对他很不利。诀天哥哥是个理智冷静的人,现在这么失控, 他是不是被控制了, 或者入魔了?”
苏枕月却笑了, 笑容悠然:“是吗?我倒是觉得他现在才清醒了,也冷静得很。”
苏问夏眼神全然的不解:“为什么?”
最开始担心凌诀天失控的人难道不是苏枕月吗?
苏枕月不急不缓,从容道:“你只看到他贸然正面对上赵家这个庞然大物, 却不知道,京都赵家绝不会帮浮梦州赵家。”
苏问夏更加不明白:“从一年前诀天哥哥为了救我第一次和血煞宗对上开始,赵家已经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只苦于找不到借口。我若是他们,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苏枕月笑了,眼眸弯弯:“有些事情旁观者清, 当局者迷。你若是赵家家主, 面对家族嫡系没落,旁支崛起, 尾大不掉的局面,是选择帮自己的对手消灭已经被灭门的凌氏遗孤?还是借着这个看上去独木难支的仇人, 打压日渐强盛夺取自己权柄的分家讨人厌的亲戚?”
苏问夏:“可诀天哥哥不是独木难支, 他有苏家有你, 他也很强!”
苏枕月垂眸倒了一杯茶, 推给他, 从容道:“你知道他很强。但赵家家主并不知道。在他看来,你的诀天哥哥一年了都还只知道追着血煞宗不放,半点没有找到赵家身上。就是偶尔有冲突,那也只是在边缘打转,未曾真正触及到赵家根基分毫。这次又这么冲动不智,为了一个美人,当众杀了赵家子弟,自毁声誉和前程。他身为修真界第一世家的家主,为什么要害怕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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