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黑耀,必须联合行渊。
但黑耀一旦陷入险境,一定会鱼死网破,黑耀死后,行渊和玄桅联手比黑耀更可怕。
他必须先一步拆开这两个人,才能和行渊联盟。
温泅雪是唯一能分裂他们的因素。
要救温泅雪的命,只能伤害他。
但,天衡却还是后悔了。
他用力地捏着门,拉开一角的门缓缓关回去。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如果阿雪他知道今夜的真相,他会恨他的,他们再也没有可能了。
绝不能这么做!
天衡下定了决心。
但是,就在那扇门关上的那一瞬,猛地被外面一道力量拉开了。
天衡失神睁大了眼睛:“……”
黑暗之中,行渊面无表情,夜色晦暗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显出冷峻冰凉的意味。
他看上去没有往日那样心高气傲的沉稳温和,反而像一座高不可攀黑暗冰冷的雪山。
那双锋利淡漠的眼眸毫无感情望着他,淡淡:“出去。”
天衡没有动,脸色苍白。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还没有去引导,对方却来了?
为什么偏偏在他已经后悔放弃的时候,行渊来了?
天衡:“三公子他……”
“滚。”
那扇门拉开,天衡踉跄着被推出去。
他失魂落魄地回头,望着那扇从内关上的门。
黑暗中行渊淡漠的脸,像是引而不发的怪物,毫无生机地看着他。
那扇门关上了。
怪物和他失去意识的祭品被关在一室。
天衡木然地走出院子,漫无目的。
一切都如他的计划来了,为什么,他却像是被人挖走了心一样。
喘不过气来?
他从小到大都是那样的,下定了决心,做出的决定,就一定会做到,从未后悔过。
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不后悔只是因为,那些代价都算不得珍爱。
天衡闭上眼睛,跪坐在地上,他抵着心口,倒在水边。
还来得及,去阻止啊。
然后,一起去死。
但是,怕是连同死也做不到了。
他睁开眼,看着水里倒影的陌生的脸。
那个人心如死灰,对他说:“我爱的人,被我毁了。”
第179章 龙傲天为了天下苍生牺牲一切19
【他不爱他。
天衡不爱那个人。
所有人都知道。
天衡知道。
那个人知道。
天衡不知道那个人知道。
因为那个孩子没有被人爱过, 人人渴望被爱,没有得到过爱的孩子,尤其如此。
因此他们尤为被伤害, 被献祭。
因为他们最容易为想得到一点的爱, 相信谎言, 甚至不需要谎言,他们会自我欺骗。
不然, 要怎么相信,没有人爱他的事实?
世界这样黑暗, 如果不相信一点暖的,光亮的东西,要怎么挨过漫无止境、日复一日的长夜荒芜。
死, 很容易。
每时每刻都有人、动物和植物,在死去, 在消失。
可人只活一次啊, 如果没有被好好爱过,没有得到过美好, 就这样死去了多可怜可惜, 多么不甘。
他不肯死去, 只因为不甘。
因为还没有被好好爱过。
蛰伏土壤的虫, 也要在夏日爬上枝头,振翅蝉鸣过, 才甘愿死去。
“如果你要我的命,如果世界要我的牺牲献祭,很简单, 爱我就好了。”
“爱我一次, 我就愿意死去。”
但世界就是这样的。
给拥有的人更多, 多到可以随手弃置不顾。
剥夺一无所有的人更多,让绝望更绝望。
拥有一切的人更吝啬。
没有被爱过的人,反而会爱人,轻易地爱人。
种出一朵朵玫瑰。
每个人都得到一朵玫瑰,一点星光。
世界会美好吗?
世界不会美好。
冥冥中的意志,掠夺走每一点星光,掠夺走每一朵玫瑰。
星光汇聚成的月亮,只笼罩在一小部分人手里。
成千上万无边无际的花海,只给一小部分人所有。
看人们为了争夺美丽,彼此倾轧,杀戮。
悲剧,碾碎。
谁创造了这样的世界?
是神,是爱?
让一个人死,用杀,还是用爱?】
——《幽冥之地》
……
温泅雪躺在床上。
行渊将末月驱逐出去,确保对方离开,他面无表情关上门,扫视一圈屋子。
周围没有燃起的香,没有任何可疑的香囊或药物。
和那本书所写不同。
但他还是开了一小点窗,留出通风换气的地方。
做好一切,他才缓缓走到床前。
温泅雪还躺在那里,微微歪着头,像是进入恬静的酣眠。
行渊静静地看着,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一缕头发搭在温泅雪的脸上,他下意识想伸手拨开,但顿了顿又收回了手。
许久,他转身背对着对方,坐在只挨着床尾一点的地方。
像一柄矗立在此的,主人的一柄剑,一把刀。
随时斩向任何一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就只这样吗?这样就满足了吗?”
声音忽然响起,在身后。
行渊立即回头望去。
本该饮了药物熟睡的温泅雪,靠在床头,一只手撑着侧脸,散落的鸦色长发修饰着那张脸,那张神色总是显得纯真蒙昧的脸,露出春水漫开一样的浅笑。
不是纯稚的孩子,是温柔而成熟的美人。
微微弯敛的眼眸,含笑望着他。
像纵容、像宠溺,像莹莹的星光点亮夜色静谧的湖水。
行渊的脸上没有表情,只眼神沉静专注望着他。
心无杂念,心无旁骛,所有想法都简单,都在看他的眼里。
温泅雪对他伸出手,温柔在眼里漫开:“你不欺负我吗?”
行渊怔然望着他,这句话他第二次说。
温泅雪缓缓笑了:“在想,这句话是对行渊说的,还是对君罔极说的吗?”
行渊:“不会。”
他当然知道,温泅雪是对谁说的。
温泅雪唇微抿,眼里的笑容弯弯,望入他眼里心里:“是,只属于我的猫。你看见我的猫了吗?”
因为饲养者在叫他,那只大猫于是解除狩猎状态,从凛然危险,化作柔软无害,走回饲养者身边,将脑袋低下去,低到饲养者的掌心下。
饲养者抱着他不听话的野兽,他的大猫。
温泅雪抱着变回他原本样子的君罔极。
君罔极:“什么时候认出的?”
行渊开口对末月说“出去”,他就睁开了眼睛,认出那是他的猫。
温泅雪:“刚刚,不帮我拨头发吗?”
君罔极抿唇:“是别人的样子,不想碰到你。”
他走到温泅雪身边的时候,也保持着行渊的样子。
直到温泅雪触到他的那一瞬,才变回了他自己。
大猫是嫉妒心很强的猛兽,虽然表面很乖,淡漠,无欲无求,但贪心、嫉妒又狭隘。
希望,即便饲养者摸着的是自己,也是原原本本的他自己,而不是装成兔子、老虎、或者大象的他。
哪怕饲养者不会混淆,也不可以。
温泅雪笑了,湖泊盈满了春日天光,微风盈盈,无边花开。
“可是,”他摸着君罔极的头,抚着他的脸,望着他浅灰色清澈沉寂的眼睛,“你不欺负我,就不像了。别人会欺负我,我只允许你欺负我。”
他本就和君罔极很近,近得得很轻地说话,即便那样,彼此的气息也互相交换。
没有一个饲养者这样看着自己的猫,可以忍住不亲亲他。
于是,他亲了亲猫猫花的脸颊。
“啊,说错了话。”
亲亲他安静的眼睛。
“你欺负我不叫欺负……”
看他默默被亲的表情一眼,又亲一下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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