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君罔极的手斩下那一刀后,温泅雪松开手。
他按着君罔极的肩,捧着他苍白毫无感情的脸:“君罔极。”
君罔极回眸,浅灰色淡漠的眼里,映出温泅雪的脸。
温泅雪抿唇,眼眸轻弯笑了,像春夜湖水的眼眸,暖薄的温柔宠溺漫溢而来。
他拔下头上的簪子,插入君罔极的头发上。
双手捧着君罔极的脸,像花瓣一样的唇吻在君罔极的唇上。
那张美丽的脸上,带着纯真蜜甜的笑容,不管不顾周围的一切,那样亲吻着他。
温泅雪摩挲着君罔极的脸,笑着:“成为魔神,来接我。”
君罔极睁大眼睛望着他。
他不跟自己一起?!
温泅雪捧着他的脸,继续亲吻他的唇。
眉眼清澈静谧,却带着一种天真纯粹的疯,抵死缠绵、肆意疯狂地亲吻着。
好像他们不是在危险之中,而是在浮梦花海之中。
亲吻的时间很短。
因为凌诀天已经来了。
他不可能看着温泅雪在他的眼前这么亲吻另一个人,而毫无反应。
凌诀天脸色难看至极,事实上温泅雪第一次亲吻君罔极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可置信,气疯了。
温泅雪笑着,将君罔极推入深渊之门。
他跪坐在地上,遥遥望着坠落下去的君罔极。
凌诀天一把拉住温泅雪,让他站起来,让他远离那道深渊。
整个人都在颤栗,他生怕温泅雪真的和那个人一起跳下去。
“要杀我吗?”温泅雪说。
温泅雪一向是幽静温和的,连被背叛摒弃的时候的失望,他都很平静。
凌诀天第一次知道,原来对方还会这样尖锐直接,虽然他的语气依旧平和。
温泅雪回眸,望着他,在笑。
脸上笑容的幅度并不大,所有的笑意都在眼眸里。
那双眉眼弯弯,乌黑沁着清泉的眼眸里的笑意,让凌诀天想起前世,世界重启之前他的笑容。
像是开满了花的山谷,被雾蒙蒙的朝光照亮,灿然漆黑,晦暗的堕感。
像黑暗里燃烧的玫瑰,邪恶,毫无期待。
可他面对君罔极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他对君罔极笑着,亲吻君罔极的时候,倾尽一切的爱意温柔,纯真脆弱。
和现在不一样。
凌诀天面无表情,眉眼失神的阴鸷凌厉,他望着温泅雪微弯笑着的唇。
手指轻轻触到那柔软的花瓣一样的唇。
他没有亲吻过这里。
想起,这柔软的唇刚刚是怎样亲吻得别人。
心火烧灼着被君罔极那一剑刺穿的心口。
凌诀天轻轻的摩挲着温泅雪的唇,一点一点用力,温柔仔细地擦拭着。
他不断用手指擦温泅雪的唇,试图擦去君罔极存在过这里的痕迹。
温泅雪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
凌诀天停了下来。
喉结微动。
然后,他执着温泅雪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下去。
这里本就是属于他的。
温泅雪重重推开了他。
温泅雪已不再笑,手指擦去唇上他碰过的地方,乌黑的眼眸静静望着他,没有丝毫感情。
凌诀天眼神偏执失神望着他,强行去亲吻他。
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温泅雪别开头,蹙眉,淡淡说了第一句话:“你弄脏我了。”
凌诀天握着他的手腕,俯视着他的侧脸,眼神一瞬脆弱:“我没有吻过任何人。不脏的。”
温泅雪没有挣扎,他回眸望着上方的凌诀天,眼眸像春夜的深潭,平静,轻轻地说:“被不喜欢的人亲吻,就会觉得被弄脏了。”
凌诀天瞬间失去了所有表情,漆黑的瞳孔失去神光:“不,不喜欢的人。我是你,不喜欢的人?不对,不是这样的。”
他眨着眼睛,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不是有意弄脏你的,血,好多血。”
他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
九岁那年逃亡的路上。
无休止的背叛,死亡。
他和尸体泡在一起,浸在血水里,几天几夜。
所有人都在背叛他,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杀来杀去。
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从那以后,他再也无法信任任何人,他身上的血腥味再也洗不干净。
他的洁癖一直不是他觉得别人不干净,他只是觉得自己很脏,一股死人的尸臭血腥味。
但,温泅雪不会伤害他,不会背叛他。
温泅雪不会觉得他脏。
流苏岛的时候,每次雨夜他发作的时候,温泅雪都会抱着他。
那时候,温泅雪不是这么说的。
“不喜欢的人……弄脏……你说谎,你是爱我的,你爱我爱到愿意为我而死,我怎么可能是你不喜欢的人?”
凌诀天用尽全力抱着温泅雪,惊惶决绝,就像曾经在流苏岛的雨夜里。
这个人他曾那样保护过自己。
他说过,凌诀天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人。
温泅雪任由他浮木一样抓着自己,没有表情:“你说得那个人,确定存在过吗?是现在的我吗?”
凌诀天紧紧抓着他:“当然是你,你只是忘记了!忘记了我们的过去,忘记了在流苏岛你爱我,你保护我,你抱着我……你会想起来的。”
温泅雪记得,那时候凌诀天每次醒来,都会恢复从前的冰冷。就好像,他每次发作的时候,是没有记忆的。
温泅雪一直以为,他不记得了,就好像那些从未发生过一样。
所以才会一直那么疏离、冷淡。
于是,温泅雪也当作那些未曾发生过,他不能要求一个毫无记忆的人回应自己。
却原来,原来凌诀天一直记得的。
记得,却从来漠视。
这样的凌诀天,现在对温泅雪说,温泅雪忘记了他们的过去?
原来在凌诀天的记忆里,他们竟然是有过过去的吗?
温泅雪忍不住笑了。
第37章 龙傲天和为他而死的白月光约定来生37
凌诀天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抱着温泅雪,重复着想让温泅雪记得,温泅雪是应该爱他的。
可是他比谁都清楚, 他想让温泅雪想起的过去,在这个时间里是从未发生过的。
因为他选择了苏枕月, 他没有去流苏岛,是他将他们的一切都抹去了。
正因为清楚, 所以才绝望, 才愈加否认。
温泅雪抬眸,透过凌诀天,望向森林远处。
【有人来了。】
一副画面出现在温泅雪脑海里——
行走在浓郁的森绿之中的人。
一身清雅, 白衣羽冠, 手执合拢的玉扇。
是苏枕月。
被发疯的凌诀天压在身下的温泅雪,乌黑的眼眸一直安静不动,像未曾注入灵魂的人偶。
凌诀天捧着他的脸, 眼里阴郁神经质的祈求,眉眼的脆弱, 竟然让这个向来倨傲冷淡的神子显得可怜:“说你爱我,你只喜欢我, 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温泅雪眸光轻动, 近距离看着他, 对他笑了一下,眼里幽静的温柔让人伤心:“我不爱你。”
凌诀天怔在那里,眉睫颤抖,心脏被刺穿的伤, 痛楚上涌。
温泅雪:“我喜欢君罔极, 你杀他, 我不喜欢你。”
凌诀天发红的眼睛,刺痛,失控:“是他要杀我,他杀我在先,不只是他,我也受伤了,你看不到我身上的伤吗?”
他一把撕开自己身前的衣襟,露出白玉一样的胸口,一块丑陋烧灼的伤口,和君罔极的一模一样的。
“你看清楚。”凌诀天抓着温泅雪的手,覆在他心口的伤上,那里因为愈合,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却像怪物一样重复着生长、腐蚀。
凌诀天执拗绝望地望着温泅雪:“我很痛,我也很痛,阿雪,可这样的痛比不上你的话万分之一。”
温泅雪垂眸瞥了一眼他的伤,抬眸望着他的眼睛,冷静:“不够。”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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