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春天的时候,这只猫猫花还不太会说话。
连晚安,明天见,也不会回应,只会面无表情说:嗯,和给你。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猫猫花就会诚实地说:没有别人。
心里想的,开心,不开心,都会告诉他了。
现在,还会说:想他。
说:可以问他。
今天的天气不好不坏。
云层有些厚。
风也有些凝滞。
但温泅雪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天气。
他伏在猫猫花的背上,让他带着自己回家,悬空的小腿轻轻地一点一晃。
枕着猫猫花的肩,表情散漫放空,轻轻地叫他:“君罔极。”
“嗯。”
“我好喜欢你啊。”
“我知道。”
温泅雪敛眸,温和纠正他:“这时候,要说:我也喜欢你。”
“君罔极,我好喜欢你。”
“我也,好喜欢你。”
“喜欢谁?”
“喜欢温泅雪。”
温泅雪笑了一下,笑容在眼波里。
每当心里的花开一朵,温泅雪就说一遍喜欢。
那一路回家的途中,他说了三十次。
君罔极也回答了三十次。
每隔一百次心跳,就喜欢一次。
最后一次,超过了一百二十次心跳,温泅雪也没有说喜欢。
夜色朦胧,晚风花香沉醉。
君罔极低声:“温泅雪,我好喜欢你。”
他迟来的意识到,他可以先说的。
温泅雪迷迷糊糊睡着了,梦呓一样答:“我也,好喜欢君罔极。”
一片安静,只有夜风和虫鸣。
半梦半醒,温泅雪说:“君罔极,你会为了救别人,虽然喜欢我,也离开我吗?”
君罔极声音低低的轻:“不会。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保护你,没有别人。”
“那你,会为了别人死吗?”温泅雪抱紧他的脖子,“希望猫猫花不要死,不要为任何人任何事情死,即便是我。”
君罔极:“什么是猫猫花?”
温泅雪闭着眼睛,轻轻蹭蹭他的脸,语气平静:“因为你像猫一样可爱,是我的花,所以是猫猫花。”
君罔极眼底淡漠宁静:“……哦。”
他第一次知道,遗族是可以跟“可爱”和“花”这样的词联系起来的,而不是怪物。
“你是花,是雪。”
“我是雪啊。温泅雪。君罔极的温泅雪,温泅雪的君罔极。”
温泅雪的唇轻轻碰到他的颈侧皮肤,像是从颈侧血管触及心脏。
“问道书院真是糟糕,为什么要把药堂分隔开呢?”
今天晚上的温泅雪格外任性一点,像个坏脾气却又安静温顺的孩子,没有表情,平静温柔地抱怨着。
“我想跟猫猫花一起上课,坐在教室的角落里,不想听的时候就偷偷牵着手。”
“想看你练刀,我摘木樨花,或者在一旁看书。”
“想和你一起在食堂吃饭,坐在一起。”
“一天的时间好长啊,只有早上和黄昏你来接我的时候,天气好像才是有意义的。”
君罔极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浅灰色的眼眸寂静专注。
“我不喜欢人多,不喜欢和人说话,也不喜欢安静,觉得厌烦。”
“这个世界真无聊,只有你不一样,我只喜欢你。”
君罔极轻轻:“你不开心。明天,我们不去书院了,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或者哪里也不去,就在家,和以前一样。”
温泅雪抱着他:“你不是想变强吗?”
君罔极:“在家也可以变强。我总会变强的,你开心比较重要。”
温泅雪睁开眼,将头埋在他的颈侧:“开心,看见你就开心了。就只是有些累。”
到家了。
君罔极将温泅雪放在床榻上,温泅雪安静温顺地坐在那里,不动,乌黑的眼眸像是放空。
像是一个精致完美的人偶。
君罔极打了水,用咒法加热。
他屈膝半蹲,给温泅雪祛除鞋袜,握着他的脚放在温热的水里。
温泅雪第一次被人握着脚,眼眸里的清泉颤了一下,回神:“你在做什么?”
君罔极撩水在他的脚背上,淡漠低声:“你累了,泡热水会好。书院那些人实战后这样说的。”
他没有累过,温泅雪只教过他不开心的时候要怎么办,没有教过他,累了要怎么做。
温泅雪抬手放在他的头上,低头,垂眸,在君罔极的额头亲了一下。
君罔极抬眸,望着他:“累了以后,亲一下额头就会好吗?”
温泅雪微怔。
君罔极浅灰色的眼里一片清澈认真。
他以为,温泅雪是在教他。
他半蹲着的姿势直起身,一只手还握着水盆里温泅雪的脚,像一只踮起脚尖的猫,在低头垂眸的主人的额头,亲了一下。
眼神专注,虔诚。
片刻不动。
亲完了。
他垂眸,继续为温泅雪洗脚。
“两个一起做,会好得快一些。”
温泅雪看着他。
没有一个人可以是另一个人的全部。
如果没有了猫猫花,农夫真的还可以继续种其他的花吗?
温泅雪想起前世最后,被凌诀天的剑钉穿心脏的君罔极。
猫猫花或许不会去别人的花田,可是,猫猫花有可能会死。
……
第二天。
温泅雪打开门,见到君罔极,对他伸出手:“我们,去书院吧。”
君罔极定定看着他,没从他的眼里看到一点不开心,也没有一丝精神不好的倦累。
“嗯。”
看来昨晚的治疗起效果了。
亲吻额头,原来真的可以治愈劳累。
…
温泅雪只想谈甜甜的恋爱。
只是,他开始明白了,君罔极为什么执著于变强。
他也希望君罔极变强。
因为农夫不想再种其他花了,就只想种这一只猫猫花。
请一直一直长在他的花田里吧。
第28章 龙傲天和为他而死的白月光约定来生28
温泅雪来到药堂, 毫无意外,第一眼就看到了凌诀天。
凌诀天站在药堂大门进去不到百米的地方。
那里生着一株晚樱,玉兰花开败后,叶子都长了出来, 晚樱正好接着花期。
一簇一簇垂坠枝头。
天色阴沉, 颜色浓艳的花本就越是晦暗越是明媚。
反倒是白色的花, 光线明亮的阳光下开得更为灿然。
那树晚樱开得很美, 但花树旁边的凌诀天眉目凌厉眼神沉郁, 漆黑的眼眸一点冰冷星光, 人如其剑。
和前世的冷若冰霜不同,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凌诀天身上那种高冷出尘犹如仙人的超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时刻像是压抑着什么的失神,只是表面还维持着他的冷静。
尽管如此,凌诀天仍旧是俊美出众的, 周围的人经过都对他打声招呼,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好像他这样的人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迎着凌诀天望着他的目光,温泅雪平静地说:“两里之外,你靠这里太近了。”
君罔极刚刚才送温泅雪到药堂门外台阶那。
凌诀天面无表情, 口中声音很轻:“我没有让他发现。”
他从未这样语气轻柔过:“一起吃早餐吧。”
温泅雪从他身边走过:“不用。”
但,下一瞬被拉住了手腕。
不算很用力, 但很难挣脱。
凌诀天声音淡淡:“他还没有走太远。”
温泅雪回眸,静静望着他:“这是威胁吗?”
凌诀天面容苍白,望着温泅雪的眼眸一片晦暗,面无表情, 清冷声音一直低下去:“没有, 我只是买了点心, 很好吃,请你尝尝。”
他缓缓松开抓着温泅雪的手,举起另一只手中的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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