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大人?!”晏宁满脸诧异,脑子里下意识就开始回想自己这几天是不是又作了什么妖造了什么孽才能让董元卿大早上门来蹲点逮他。
“早。”董大人长身玉立,穿着比平日朴素的便装,微凉的嗓音仿佛与清晨空气里的凉意融为一体。
“早、早哈。”晏宁小心翼翼地问:“大人这么早登门造访,不知是为何事而来?”
董大人清冷的眼眸睨他一眼,淡道:“先前听张经事所言,你在云涧溪又种了新的作物?”
“……确有此事。”晏宁想起来了,之前张经事去云涧溪核查他开了多少亩荒地的时候他顺道带张经事去看了看他种的红薯地,还吹牛不打草稿,把红薯吹成了“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绝世宝物。
晏宁福至心灵,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人想随我去云涧溪,看看我种的新作物,是罢?”
董元卿微微颔首,“正是。”
想了想又说:“你若是不方便,那便择日再去。”
“方便方便!我特别方便!”晏宁喜形于色,脸上的笑容霎时间比中午的太阳还要热烈:“大人您进屋稍等一会儿,我去洗把脸就来!”
“不必麻烦,你去吧。”董元卿不想进屋,在凉亭里坐下等他。
晏宁,你真的出息了,竟然能让知府大人等你!
一刻钟后,他喜滋滋地坐进了董大人的马车里。心里隐约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但美色当前,他压根没心思想那么多了。
迎着微弱的晨曦,马车平缓驶出城门。
“大人今日不是要同韩守备去往通州城商讨修路事宜么?”晏宁问。
“已由张经事代替本官与韩守备前往。” 董元卿答。仔细说来,张经事才是正儿八经掌管陎州城财务与税后的官吏,本就应该由他去才对。但通州知府老奸巨猾并非善茬,董元卿怕他应付不及才打算亲自前往。
但转念一想,他不可能在陎州城当一辈子的知府,更无法为下面的官吏遮风挡雨一辈子,总得让他们磨炼出独当一面的气魄与能力。
再说这次有钱三和韩守备共同前往,应当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晏宁心中暗喜,“那既然大人不赶时间,看完红薯地之后我再带大人四处转转,去看看别的地方?”
譬如说去赏一赏桃花吹一吹林风然后牵牵小手再亲亲小嘴……咳咳,什么的。
董元卿眸光微闪,偏头看向车窗外:“随你。”
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某人用力掐了掐手心才勉强忍住不笑出声来,高高翘起的嘴角怎么都拉不下来,头发丝儿都激动得随风飞舞。
“坏了。”他突然捂住胸口,面露异色,“大人,我、我好像病了……”
董元卿微微一愣,蹙眉看向他,“怎么?”
晏宁红着脸说:“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像要从心口跳出来一般。”
董元卿:“………”
“不信您摸,真的跳得好快。”晏宁说着就要去拉他的手。
“胡闹。”董大人打开他伸过来的手,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嘿嘿,大美人真是一点也经不起调戏呢。晏宁愉快地想着。
到了木桥,马车无法再继续往前,车夫只好架着马车打道回府。
木桥下有农户正在往桶里打水,远远瞧见晏宁要过桥,高兴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晏大老爷,这儿呢!”
自打有了牛车之后,晏宁每日都要从作坊里运几车草木灰送去云涧溪沤肥,回来时若是遇着在打水的农户往往就会趁着牛车上有空的木桶顺道帮农户们打满一车的水,再用牛车给他们拉到玉米地里去浇灌。
一来二去的,沿途种地的农户们都认识这位热心肠的晏大老爷了。
董元卿站在木桥上,看着晏宁走向河堤。
那农户洗了洗手,笑呵呵地从扁担一头解下一个布袋,说道:“我屋子后头的枇杷树熟了,今早特意摘了一袋来给大老爷尝尝。”
“哎哟,多谢多谢。”晏宁满脸惊喜,打开一看,果然是满满一袋黄灿灿的枇杷。
农户:“那树往年结的枇杷个头又大又甜,今年雨水少个头小了点,不过也甜,大老爷您拿去吃。”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这果香馋得我口水直流,哈哈。”
聊了几句之后两人道别,晏宁笑眯眯地和董元卿道:“大人,咱今日又有枇杷吃了。”
董元卿微一点头:“沾了你的光。”
一路走来,道路两旁所发生的变化比起去年可谓是翻天覆地。原本杂草丛生的荒地经过开垦都种上了玉米,尽管干旱缺水,但地里的作物依旧长势不错,眼看着是要丰收的景象。
这是件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
过了桥走到木屋约摸十里路的脚程,董元卿一路听着晏宁侃侃而谈,从年初去坡上开荒种玉米听到作坊今年要如何扩大规模增加产能,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
朝阳似火,斜斜挂在半空中,正当是田间地头最繁忙的时候。
院子里只有吴凡在打扫鸭圈里的粪便,见到二人,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扫帚迎上前。
“小民拜见知府大人。”
“起。”董大人面无波澜,淡淡看他一眼:“不必拘礼。”
晏宁问道:“茶水煮好了不曾?去打壶茶来,走了一路实在口渴。”
“嗳,这就去。”
两人稍作歇息,喝了碗茶水后接着去地里巡视。
四月末,正值玉米开花抽穗期。这时期正是对水和肥需求量大的时期,若是这时候地里缺水缺肥,那必将影响花穗受 | 精结实,导致严重减产。
董大人即使是踏遍了陎州城所有种植玉米的土地,仍不得不承认云涧溪这十几亩玉米地是种得最好最令人称心如意的。
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玉米株在烈日下愈发显得绿意盎然,举目四望皆是即将丰收的喜人景象。
而河边处,李四和王东正大汗淋漓地往地里挑水浇灌。
因为干旱,河里水位已降到了原来的一半,去年挖的引水渠失去作用,只能靠挑水来解决。
万幸晏宁种的这十几亩玉米地都离河不远,不然光是浇地都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血。
穿过玉米地,吴文正在种西红柿的地里琢磨要怎么打叉,瞧见晏宁来了,顿时就像见了救星一般。
很快,晏.种地小达人.宁的西红柿种植课堂开课了。
他挑了一株长得高壮的西红柿苗,一边给他们做示范一边讲解要点。
“像长到这么高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打叉了……不能太早打否则苗株日后长不好,也不能太晚不然就净长枝叶不长果子了……从下往上,两边长出来的侧枝都抹掉不要……顶端留一两个长得最好的枝头让它继续长……像这块地种植的间距大因此最好是留两个头,增加收成……”
董大人和吴文神情专注,认真听讲,频频点头。
讲完之后晏老师还特贴心地询问:“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吴文看了看地上被打掉的侧枝,说:“有些可惜了,这枝头已经开花了。”
“若是留着它,长出来的西红柿又小又涩就罢了,还会影响主枝干长的西红柿,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晏宁说完看向董元卿:“大人可还有疑惑?”
“暂无。”董元卿莞尔,兴致颇高地夸赞起他来:“晏先生为人师表,诲人不倦,本官受益匪浅。”
晏宁乐:“为人师者,自然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人您过奖。”
吴文:“………” 我感觉我有点多余。
看完西红柿,两人继续去看红薯地。
与玉米、西红柿不同,红薯是一种藤蔓类植物,叶子和茎杆从插杆成活到开花结果全都是覆在地面上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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