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陎州城拉一牛车红薯到汴京城起码要走一个月,马车却只需要十天左右,所以晏宁肯定是要比董元卿先走一步的。
不过对于他要亲自驾车去汴京城的打算,董大人似乎并不赞成,而且直言他想得太过简单。
首先,晏宁没有出过远门,也不熟悉从陎州城至汴京城的路线,在这种情况下就别提能沿途找到驿站了,只怕会不断走岔路,浪费更多的时间。
再者,此一去路途遥远,途径十几座城池,有的地方山贼土匪拦路抢劫事件频发,并非安全之地。他若是遇上打劫的,那基本就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最后,就是晏宁这瘦了吧唧弱不经风的身体,董大人实在不相信他能熬得住冰天雪地的寒冷,即便熬得住他也不愿让晏宁受这份苦。
“那该怎么办啊?”晏宁托着下巴,皱眉道:“陎州城这破地方也没有能替人托运物件的镖局啥的。”
董元卿轻描淡写道:“让熟悉路线且有经验之人替你押送即可。”
那么,即熟悉陎州城到汴京城来往的路线、又有押送货物的经验,习惯长途跋涉还无惧山匪毛贼、风霜雨雪的人,会是谁呢?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到了抱着双臂,站在门口无所事事的钱三身上。
“……??”钱三虽然刚刚神游天外去了,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早就听了个全,因此轻而易举地就猜到两人的想法。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大人想让我给这小子拉红薯回京?”
董元卿颔首道:“正是。”
“那怎么能行呢。”钱三老不情愿了,“卑职的职责是保护大人的安危,我若是提前走了,那大人在路上万一出点什么岔子,卑职哪里担待得起。”
董大人:“奉命行事即可,本官自有安排。”
钱三还是不肯答应,硬着头皮道:“卑职恕难从命,还请大人另请他人。”
董元卿脸色沉了下来。那一瞬间周遭的气温仿佛骤降至冰点,晏宁被冻得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董大人的声音比冰雪更骇人,带着毫不隐藏的、森冷的怒意:“尔等的职责是听从本官的命令,服从本官的差遣,并非是自以为是,越俎代庖。”
“罢了罢了。”晏宁一见气氛不对,立马揪着董大人的袖子晃了晃,“既然钱三爷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想强人所难,再想想别的办法罢。”
董元卿不为所动,冷漠道:“一个不听命的护卫对本官而言毫无用处,你想认谁做主子大可去找他复命,滚出去。”
“大人!”钱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晏宁眸光一闪,忽然道:“大人说得也有道理,钱三爷既然不想为大人做事,那早些另谋其主也好。”
钱三万万没想到连晏宁都这么说,一下子涨红了脸,怒道:“我何时说过不想为大人做事了!?”
“你想为大人做事那为何又不愿听他差遣。”晏宁盯着他,眼眶里刹那间就蓄满了泪水,强忍着委屈说:“说白了因为这是我的事儿,所以你才不愿意的呗。我知道,自打你发现我和大人好上之后你就瞧不上我了,正眼都不带看我一下的……”
“你小子莫要颠倒黑白血口喷人!”钱三气得跳起来,指着他道:“明明是你目中无人,每次见了我就跟没瞧见似的,别说正眼了,你斜眼都不带看我的!”
晏宁:“你还好意思说,我每次见你的时候你都拉着一张脸,活像我欠了你五百两银子没还似的,我为何还要拿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
两人就像闹掰了的毛孩子一般,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哪有你这么当小弟的!”
“这话应该是我说吧,哪有你这么当大哥的!”
钱三争不过他,率先败下阵来,郁闷道:“行了,我领命便是,甭给我扣这么大顶帽子。”
他躬身道:“一切听凭大人吩咐,卑职告退。”
等人离开了,晏宁把眼泪一擦,换上一张笑盈盈的脸:“钱三爷就是一粗人,大人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他察觉到董元卿刚才的确是动了怒,而且还气得不轻,个中缘由晏宁大概能猜到一点。
古来有训,君臣之间最忌讳功高盖主,而主仆之间最忌讳越俎代庖、尊卑不分,钱三明显就是犯了大忌。董大人虽然一向不拘泥于条理,但对越界之举却是不会姑息容忍,哪怕是像钱三这种跟随左右多年的亲随。
董元卿瞥了他一眼,晏宁非常上道,立刻给他倒了杯热茶,笑眯眯地哄道:“大人喝口茶降降火,别生气啦!”
董元卿脸色缓和些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道:“家里都安排好了不曾?”
“都安排好了,我办事儿大人尽管放心!”晏宁胸有成竹道。
“嗯。”
“再过几日地里的红薯就能挖了,到时候我还想借府里的牛车来用用哩。”
“好。”董元卿望向窗外,阴沉的天色和呼啸的北风无一不在昭示着寒冷。这时候下地干活真是遭罪。
“天气严寒,注意保暖。”他道,想了想又说:“凡事并非要事必躬亲才好,莫要为了省几个钱为难自己。”
“我晓得,在这种鬼天气下干活当然是要速战速决啦,我本也打算请几个劳工去挖的。”晏宁知道董元卿是在心疼自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嘴角快要咧到耳朵后头去了。
四下无人,晏宁凑上去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甜滋滋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大人不用担心。”
两人亲热了好一阵晏宁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出门前雯娘喊他早点回去,说是有事要找他。
今天比昨天还要冷一些,又下了一场雨,堂屋里王老头子已经把火炉搬出来烤火了。
“阿姐,王爷爷回来了。”晏宁从屋外窜进来,坐到火炉旁陪他们一块烤火。
今年入秋后他和王阿平都在忙活城里的事儿,没有空去烧木炭。家里现在用的这些木炭都是吴文忙完地里的活儿闲下来的时候去烧的,只有两担,一个冬天怕是不够用,还得再去买一些。
雯娘:“回来得正好,快过来我给你量量尺寸。”
吃饭用的大方桌被雯娘临时用作制衣台,此时她正在桌上度量衣料尺寸。
晏宁走过去,问道:“又给我量尺寸作甚?我冬天的衣裳有好几套哩,不用给我做了。”
雯娘:“那都是去年的了,你今年要到汴京城过年的,那地方多是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阿姐得给你再做两身新衣裳,免得太寒碜让人笑话。”
晏宁配合地张开双臂,哂道:“就我这俊俏的脸蛋和潇洒的身姿,披麻布都好看,怎么可能会被人笑话,倒是穿得太过英俊会引来别人羡慕嫉妒才是真。”
“我看你脸皮厚是真。”雯娘一边仔细给他量着尺寸一边数落他,“你去到汴京城之后可不能像在家里一般没大没小,狂言澜语的了,否则真惹恼了那些达官贵人,可有的你罪受。”
说完连忙又补了一句,“别以为有知府大人护着你就可以胡作非为,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晏宁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阿承,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雯娘:“你比阿承强不了多少……”
好不容易听她絮叨完了,晏宁回到火炉边接着烤火。
豆豆盯着他看,也不出声儿,紧绷的小脸蛋还带着几分不高兴,嘴巴抿得紧紧的。
晏宁把她抱到腿上,问道:“怎么了豆豆,谁惹你不高兴了?”
“还能是谁,你呗。”雯娘道:“我今早同她说你要出远门不能带她去,她就这样了,气得午饭都没吃几口。”
晏宁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怎么,豆豆也想和爹爹一起去汴京城吗?”
豆豆点头:“要去!” 稚嫩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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