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想了想,回道:“海公公在的时候吧。”
钱三又是一晃。
两个多月了,两个多月他愣是一点没察觉出来啊!这眼睛白长了,戳瞎算了!
他心力交瘁,只觉得自己像漂浮在暴风雨里的一艘小破船,再也经不起一次风浪了。
“阿宁,你听大哥一句劝……”
“停,打住。”晏宁一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的表情,漠然道:“劝我是没用的,大人的脾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已经答应我今年会带我回汴京城拜见双亲了,你要劝就去劝他打消这个念头吧。”
你劝得动才怪,晏宁心想,你连屁都不敢朝他放一个,就知道来找我的茬。
钱三面如死灰:“……”
晏宁好心安慰他:“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大哥还是放宽心,坦然接受事实罢。”
钱三麻木地发出声音:“那这件事情除了我……”
晏宁:“还有很多人知道。”
轰隆——
钱三,卒。
晏宁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扬长离去。
作坊里正如火如荼地忙碌着。
“晏大老爷。”
“大老爷好。”
进到院里,一路都有工人笑容满面地和晏宁打招呼。
“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晏宁笑笑,又问:“瞧见孙账房和孙主事了吗?”
“我瞧见他俩在后院帮忙晒纸哩。”有工人答。
晏宁点点头,闻言去往后院,找到了两人。
“正好你俩都在,我有点事想同你们商量。”
“大老爷稍等片刻。”孙旺财找来两个工人接替他和孙岩手里的活儿,随晏宁一同回到前院,孙账房的办公桌前。
晏宁也不同他们绕弯子打官腔,开门见山道:“中秋节一过,没多久就要入冬了。入冬后一下雪外头的路就没法走,因此我猜近日来订购纸张的商贩大多会要求入冬前交货。”
“目前作坊的产能已经日趋稳定,而且有不断上升的趋势,所以我给作坊定了一个小目标:在今年入冬前必须再完成四百两以上的营收额。”
孙岩盘算了一下,道:“眼下距离入冬还有两个月左右,按照作坊日产万张纸的速度,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晏宁:“先别急,我还没说完。第二件事情,我打算从今天开始,将纸张的价格下调,由原本的八十文一沓降低至五十文一沓。”
话音落地,孙岩和孙旺财双双愣住了。两人加起来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像晏宁这种上赶着给人占便宜处处为别人着想的老板。
“不过以这个价格成交的话需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一次性订购二十两银子或以上数额的纸张才可以。孙账房,若是以五十文一沓的价格来计算的话,四百两银要卖出多少沓纸?”
孙岩回过神来,连忙算了算,须臾后说:“至少要卖出八千沓纸。”
“没错。”晏宁看向孙旺财,问:“两个月,八千沓纸,能造出来吗?”
“这……恐怕有些困难。”孙旺财为难道:“自从金山他们四人走了之后,晒纸和包装这两道工序就一直腾不出人来,靠我和孙账房帮忙才做得过来……”
晏宁皱了皱眉,“人手不足的话你就提出来,再招几个工人就是了。你现在就算好要多少人,下午就把招工的告示贴出去。”
孙旺财:“是。”
孙岩想了想,道:“大老爷,二十两银的订单对一些小商贩而言属实有些吃力了,而且这价格一定下,你再让他们以八十文一沓的价格买,他们心里铁定是不乐意的,如此一来,就怕会影响到作坊的声誉……”
晏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孙账房果然还是太死板了啊。
“我之所以要他们一次下二十两银子的订单是为了多卖出一些纸,但我也没说要他们一次性付清银款啊,可以分批次付清的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凡事都可以变通一下的呀。”
“哦哦!原来如此。”孙岩恍然大悟:“是我一根筋没转过弯来。”
“你若是不明白我等会儿再同你详细说说。”晏宁道:“还有其它问题吗?有的话就提出来,不必有所顾虑。”
两人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了。
晏宁满意道:“那就这么定了。这两个月大家伙就辛苦些,孙哥你去同工人们说,让他们好好干,若是入冬前能完成这个目标,那我许诺他们过年时多给他们发一个月的工钱,再给他们放半个月的年假,放年假期间也照样给他们算工钱!”
孙旺财:“嗳!我这就去!”
作者有话说:
阿宁:就是这么财大气粗!
第128章 大鸟争夺战
清晨, 仁安药铺。
刚刚煮开的药罐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浓郁的草药味在屋内弥漫开来。
屋外的秋风刮得呼呼作响,药铺仿佛成了一座温暖祥和的避风港,连平时最让人不喜的草药味都似乎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
晏宁坐在椅子上,兴味索然地看着许士杰在药铺里四处忙碌。抓药的伙计这两日歇假, 所有的活儿只能他自己干, 想偷懒都没辙。
好不容易抓完最后一副药,许士杰松了口气, 往晏宁身旁的位置上一坐,说:“去给我倒杯水来。”
“……”晏宁扭头四下看了看,药铺里没别人就剩他俩了, 于是问:“你叫我去啊?”
许士杰:“废话, 不叫你叫鬼么?”
晏宁:……行。
他之所以会大清早出现在这里, 全因昨日从云涧溪回城的途中突遇骤雨, 他被淋了一身湿漉漉的回来,今日醒来时鼻子就开始发痒, 喷嚏连连。
雯娘怕他又像去年一样染上重寒,连忙将他赶来药铺, 向许大夫讨碗祛风寒的药来喝。
没想到讨碗药喝还得先给人端茶倒水, 这世道不好混了啊, 晏宁心里直叹气。
给他倒了水,晏宁又坐下,问道:“嗳, 之前拜托你的事儿打听得如何了?”
许士杰哂道:“你拜托我的事儿没有五六件也有三四件, 你指的是哪件?”
晏宁啧了一声, 说:“孙账房的事儿。”
许士杰:“那倒是打听得差不多了。”
“哦?”晏宁顿时来了兴致, 伸长脖子凑上去, 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快说来听听!”
“没什么好说的,街坊邻里眼中的孙账房和你看到的一样,为人正直、勤快、脾气好,没什么恶习,也没你说的什么古怪的癖好。”许士杰想了想,补充道:“非要说不足之处,就是耳根子太软,还有些死脑筋。”
“他夫人去世有十年了罢?这么多年了他就没想过再娶一个?”晏宁承认自己狭隘,矢志不渝的爱情在他眼里只会出现在小说里或是自己身上,他不相信一个正常男人会为了已故的妻子当一辈子的鳏夫。
“他真有那么好,怎么会没人给他介绍?”
许士杰探究的视线在晏宁脸上短暂停留了片刻,接着笑着摇了摇头。
晏宁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笑晏大老爷不谙世事,单纯又天真。”许士杰唇边带着几分弧度,调侃道:“你以为人家不想找?那不是找不着么。更何况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他一人勉强糊口过日子,哪户人家脑子有泡敢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晏宁刚要张嘴,又听到他说:“你别说城里还有丧夫的寡妇,寡妇是有,但的确不多,我知道的就那么几户。可陎州城里的单身汉能从府衙大门排到城门口去,寡妇找谁不比找他强?”
晏宁:“……”
“综上所述,你还认为他能随随便便找到媳妇?”
晏宁沉默了片刻,而后说:“原来许大夫一直单着是有原因的啊。”
竞争太强了,完全没有优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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