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拘礼。”海公公笑笑,语气里略有一丝丝怀疑,“你就是晏宁?”
“回禀大人,正是。”
“哈哈,董大人对你赞赏有佳,几次三番向皇上进言纳谏,说你学识渊博,胸怀宽广,更有一副矜贫救厄的侠义之心。今日得以一见,晏小公子年纪轻轻就得此盛誉,果然是不可多得的良才啊。”
这海公公和晏宁的刻板印象里那些骄傲持贵、尖声细气的公公不太一样。他不但能说会笑,态度祥和,连对自己这种不入流的农户都能客客气气的,客套话说起来那真是转瞬上口压根不用打腹稿,让晏宁叹为观止自愧不如。
“承蒙知府大人抬举,小民愧不敢当。”晏宁飞快瞟了董元卿一眼,嘴角止不住往上翘。
他也是机灵,眼角余光瞥到桌上那一篮玉米,便道:“钦差大人不远千里来到陎州城,小民理当尽地主之谊,邀请大人品尝一番此地种出来的玉米。可惜此时还未到玉米收成之时……”
说到这里,钱三立刻巧妙地接上话:“玉米眼下就有现成的,大人命你过来,便是想叫你看看这玉米能吃了不曾?”
“能为大人效劳小民荣幸之至。”晏宁接过钱三递来的筷子,以筷子剥开玉米苞叶,先是检查一番,然后再每个都稍稍施力按了按。
“禀告大人,这几个玉米都已完全成熟,可以尽情享用了。”
“哦?”海公公好奇询问:“晏小公子有何辨别的法子?”
晏宁笑笑:“辨别的方法非常简单,大人请看,成熟后的玉米颜色是莹润的米黄色,而且玉米粒排列整齐,紧实饱满且充满弹性。这时候的玉米,正是食用的最佳时期。”
海公公听得都饿了,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咱家就不客气了。”
“大人您请慢用。” 晏宁功成身退,磨磨蹭蹭地退到何典史身后站着。
按他平日里“胆大妄为”的作风,他肯定是想站在董大人身后的,但今日顾忌到钦差在,他又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只好规矩地站何典史后边了。
不过这个位置正好方便他偷看董大人,嘿嘿。董大人极少会有这么一身隆重的着装打扮,官袍的冷肃威严与他冰清玉洁的气质相互碰撞,强烈对比形成的反差感让晏宁心里涌出一股欲罢不能的征服欲,从而克制不住地冒出满脑子危险且羞耻的想法……
淦!现在是想那种事的时候吗?!快住脑啊晏宁!
海公公很快吃完了一根玉米,情不自禁称赞起来,“妙哉妙哉,果真是惊为天人的美味啊。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董大人,黄主簿,各位大人不如来一同享用。”
“不必,君子不夺人所好,大人慢用。”董大人淡道。
诸位大人也是毕恭毕敬地推辞。
“哈哈,那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海公公畅快一笑,正打算吃第二根玉米的时候,忽闻外头响起一阵喧哗。
董元卿睨了眼钱三,钱三心领神会,快步走出去查看情况。
片刻后他回来,向董大人禀告:“大人,府外有百姓击鼓鸣冤。”
众人听完心下皆是一惊。
真是触霉头,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钦差大臣到访的时候来击鼓鸣冤?这不是摆明了要下知府大人的脸吗?!
晏宁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忍不住担心地看了董元卿一眼。
不过董大人面色如常,连眉头都没动一下,起身向海公公行了个礼:“卑职公务在身,失陪。”
“无妨,公事要紧,董大人请自便。”海公公这下也不好再吃玉米了,接过随从递来的布巾擦了擦手,对留下来作陪的众人道:“陎州城的情况咱家颇有了解,董大人一心为民,想为百姓们鞠躬尽瘁,奈何单凭一己之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诸位同僚既然进了这陎州府衙,那势必是要为董大人排忧解难的,大家一同齐心协力,才能破解陎州城眼下的困境。”
众人齐声道:“是,我等谨记大人教诲。”
海公公起身,甩甩拂尘,笑道:“咱家倒是好奇外头有什么冤情,想去听听,诸位不如一同前往?”
张经事汗颜道:“大人,卑职已为大人备好卧房……”
海公公:“咱家不乏,走罢,出去瞧瞧。”
“咚——咚——咚——”
“青天大人在上,贱民有莫大冤情要告!告那刘家人嚣张跋扈无恶不作……”
之前护卫军的出现就引得不少百姓闻风前来围观,现又遇到有人来击鼓鸣冤,告的还是陎州恶霸刘员外家,这等难得一见的热闹岂容错过。
无所事事的百姓们壮着胆子围上来,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府衙竟出现了门庭若市的景象。
“官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喧哗!”当差的衙役喝道。
钱三带着两个衙役从府里出来,大声道:“知府大人有令,将告状之人押至大堂审理。”
末了又说:“允许百姓前往旁听。”
看热闹的老百姓们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后——呜啦啦争先恐后地涌入府中。
这热闹他们是决定看到底了。
惊堂木拍响,衙役分别立于大堂两侧,手持棍杖,齐喊威武。
“堂下所跪何人,状告何事。”董大人问。
被押入堂内的一共两人,一男一女。两人皆是一身农户打扮,女人蓬头垢面,涕泪横流,不住掩面哭泣;男人衣服破皱,像是经历过一番厮打,额头上仍有一大片吓人的血迹。
“回禀大人,贱民牛老二,乃是牛头村的农户,旁边是弟妹牛刘氏。”
“今年开春,官府鼓励农户种植玉米,我和愚弟听从官府号召,也在地里种了四亩有余的玉米,贱民家的地就在刘家地的下游。”
“今年流年不利遇上了大旱,开春至今滴雨未下,地里的玉米全靠水渠引水浇灌才得以存活。而从前几天起,刘家却派人堵住水渠不准下游的田地引水,我们眼睁睁看着地里的玉米一天比一天干涸,最后不得不去向他们求情。”
“谁知刘家家丁刘强却一口咬死,就是不肯开渠。愚弟气愤不过便与他们争吵起来,不曾想……”牛老二失声痛哭:“不曾想竟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贱民兄弟二人自小老实本分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求大人为贱民讨回一个公道,否则贱民就是死,也死不瞑目啊!”
“刘家人真是坏事做尽,丧尽天良啊。”
“是啊,这都多少年了,要不然刘家怎么号称陎州恶霸……”
“你们说这事儿知府大人敢不敢管?”
“难说,谁不知道刘家后台硬,有大官在汴京城给他们撑腰呢……”
百姓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肃静。”董大人拍了拍桌。
声音不大,但威力却很大,堂下瞬间就安静了。
“来人,去刘员外府将刘庆刘强二人押来对峙。”
“是!”钱三带着几个衙役,当即就去往刘府。
刘庆刘二公子这会儿正美酒配佳肴,左拥右抱尽情享乐着呢。
几杯酒下肚,他不光脑子有点迷糊,脾气也愈发嚣张起来。一听知府大人派人来请,心里又是厌烦又是不屑,本来想装醉不去的,但听他爹说中午的时候知府府衙好似又来什么大人物,带了一群护卫气派得很,劝他还是过去看看,免得落人话柄。
刘庆一听当下就呸了一声,心想什么大人物会往这穷乡僻壤的鬼地方来。
他自顾拿乔,硬是磨蹭了两刻钟的功夫才姗姗来迟,现身府衙大堂。
别说在场的官吏官差们,就是看热闹的老百姓们都激愤起来了。
这刘庆根本就是不把知府大人放在眼里啊!再瞧瞧他那鼻孔朝天的跋扈样,真是让人看了都来气!
刘庆站在堂下,压根无惧众人的指点非议,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牛老二两人,敷衍又不耐烦地朝董元卿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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