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移开眼:“没、没有……”
他皱眉拿过我的手腕,摸了一会儿脉搏,强调道:“要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我的脸已经开始烧了。
时隔一年半,再次来到北漠十八州的集市。我惊讶地发现,这里比上次来热闹多了。
驻北总务处已经拆除不见。街上热闹喧哗,胡商们热情地叫卖。鸟啼声、马鸣声、狗叫声此起彼伏。
路过一家卖小猫咪的店,我拉了拉季明尘的袖子。他看着我,我却又犹豫了。
过去我经常拉着他说傻话,看到什么好玩的、有趣的,都要立刻说给他听。话一到嘴边,就像流水一样,潺潺地就涌了出来。我的分享欲像大海那样深广。
可是……我已经很长时间不这样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寒冬里,我甚至连续好几天不说话。
而现在,季明尘微笑地看着我,温柔的,鼓励的,他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便小声地说出来了:“那只猫咪的眼睛,像蓝宝石,好漂亮呀。”
他问:“要买吗?”
我说:“先逛逛。”
路过一家卖鸟儿的店,挂满了鸟笼。各色的鸟儿一起叽叽喳喳,一只绿色的鸟偏头看了我一眼,开口说:“你好!”
我目瞪口呆,激动地拉住季明尘的袖子,语无伦次道:“会、会说话!它……它在和我说话!”
季明尘笑道:“嗯。”
大胡子绿眼睛的海外商人友善地对我一笑,用不太流利的中原话说:“公子要不要买一只?它还会说其他的呢。”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绿色鸟儿又开口了:“郎君千岁!幸福安康!”
我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拽着季明尘的袖子摇晃。
我们买下了这只嘴甜的鸟儿,身后跟着的太监拎起鸟笼。
接下来,我一路都在惊呼赞叹。
“那匹马儿像一棵松树!又美又挺拔!”
“竟然有、有绿色的花,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块玉像一片小云彩……”
“快看!这块紫色的宝石,在阳光下能变换颜色!”
我叽叽喳喳地说着,旺盛的分享欲似乎又回来了,干涸的大海重新灌满了深蓝的水。
季明尘一直含笑地回应我,不时拉我一下避开热闹的人流,我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满目惊奇地打量着四周。
走到一家卖树的店门前,我停住了,一眼就望见了平安树苗。
店家说:“公子可是喜欢平安树?亲手种下,就能保佑你爱的人平平安安。”
我看向季明尘:“你给我种了平安树,我也要给你种。”
我摸了摸他的左肩,认真地说:“明尘,你一定要一直平平安安的,这是我最大的愿望。”
季明尘愣了一下,说:“你叫我什么?”
我纳闷地看着他。
季明尘抬起我的下巴,轻笑说道:“之前不知是哪个小傻猫,一直连名带姓,咬牙切齿地喊我。”
我红了脸,拂开他的手,蹲在地上选起树苗来。
选好后交给太监拿着,我们又往前走。
路过一座熟悉的庭院,我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被季明尘揽进了怀里。他在我耳边说:“乖,没事了,别看。”
这是我之前被胡人关起来的院子。
可我一回想起那次,最先浮上脑海的,不是痛和害怕。而是在满院军士枪林中,他蹲在我身前,温柔地喂我吃饼干。
我抱住他的腰,小声地说:“我已经不害怕了。”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
走到集市的尽头,我们又调转方向往回走。我买了几个好看的木花盆,准备种些兰花放在寝宫的床头,和御书房的案头。让他每蘸一次墨,都要想起我。
终于看到了白色大狗狗。
我激动得说不出任何话来,眼眶差点湿了。过去我无数次构想和他的以后,计划里都有这只大狗狗。
季明尘拉着我过去,立刻有好几只狗狗汪汪地叫起来,活泼地冲我们摇尾巴。
浑身雪白的毛,大耳朵竖着,歪头看着我,可爱极了。
店主说:“它们很温顺,公子可以摸摸。”
我的目光却停留在了角落里,那里正坐着一只白色狗狗,有些怯生生地看着我们。它没有像其他狗狗一样欢快地围过来,只是远远地坐着。黑亮的大眼睛里有犹豫和害怕。
这样的眼神,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一下子心疼起来。
店主说:“角落里的那条狗狗比较胆小,经常被其他狗狗欺负,性子可温顺。”
我走过去蹲在它面前,伸出手。它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雪白的大脑袋在我掌心蹭了蹭,轻轻叫了一声:“汪。”
我的心一下子软成天上的云。
“以后你就叫雪团。”我对它说。
它歪了歪头,舔我的手心。
带走雪团,我们又买了一只小猫咪。小猫咪有一双蓝宝石一样的大眼睛,通体雪白,只有耳朵、尾巴和开脸是黑色的。
季明尘还给我买了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他说等我身体再好一些,就带我去猎场骑马射箭。
他让太监把所有东西带回宫里,抱我上了一匹马。
我恋恋不舍地看着马车载着雪团远去,说:“我们不回宫吗?”
“带你去骑你的小牛犊。”季明尘轻笑着在我耳边说,他一夹马腹,马儿奔向辽阔的大草原。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我心里却又犹豫起来。我说:“索娜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季明尘说:“谁会不喜欢你?”
他顿了顿又说:“你二哥也会来,你要注意,不要让他揉你的头发。”
我仰头看他:“为什么。”
“傻。”季明尘说,“因为你的头发是我束的。”
我咯咯地笑出声来。
隔着很远,就看到草原上升起的炊烟,帐篷前已经聚满了天南地北的行商。
“小楚哥哥!”
清脆的女孩声音传来,我转头望去,扎着两个大辫子的索娜正牵着一头雪白的牛犊过来。
季明尘抱我下马,我在索娜面前蹲下,说:“索娜长高啦。”
“是呢,索娜长高了,米哈也长大了。”索娜把牛犊牵到我的面前,她看着我说,“我还以为小楚哥哥不会回来了。”
上回离开北漠前,米哈才刚刚睁眼,被索娜抱在怀里来送别我。而现在,米哈已经长成了一头大牛犊。
我摸米哈的头,它温顺地蹭了蹭我的掌心。
我说:“我当然会回来。”
一阵劲风刮过,流黄玫瑰手环不知什么时候松了,从我左手手腕脱落。难看的疤痕暴露在空中。
我一下子全身僵硬。
索娜一定会看见,疤痕那么丑陋,那么宽。她看见了后,一定不会再喜欢我了。我已经是和她不一样的人了。
季明尘揽过我的肩膀。
索娜弯腰捡起手环,她柔软的手指摸了摸我的疤痕,问:“小楚哥哥是受过伤吗?”
她的眼睛明亮又澄澈,映照着蓝天。里面没有我害怕见到的嫌恶和害怕。
季明尘轻抚着我的脊背,我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我说:“嗯……但已经在痊愈了。”
索娜把手环系回我的手腕上,冲我甜甜一笑:“那小楚哥哥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会的。”
夕阳在地平线上逡巡,我终于骑上了我的小牛犊。
米哈驮着我慢悠悠地走着,季明尘跟在我身边,不时弯腰摘一朵雏菊花送给我。
我们再次误入了格桑花深处。
我转头看季明尘,他双手负于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姿容优雅,白衣飘飘,宛若下凡的仙人。
他接触到我的目光,冲我一笑。我内心的欲望突然燎原了。
重逢之后,我们没有再亲密过。一开始是我身体太差,走几步都喘气,自然做不了那事。再后来他开始忙碌,往往等他在御书房处理完奏本,我已经依偎在他怀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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