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身体不适,先去使馆休息。”
进酒楼前,我瞥到屋檐上那一闪而过的一角黑衣,心中顿安。
欢快的丝竹管弦声中,穿着清凉的婀娜少女巧笑倩兮,端上一道道山珍海味。有几位还冲我抛媚眼,削葱似的手指不经意从我肩上划过。
关文林笑道:“南方姑娘,活泼了些,王爷勿怪。”
上好的金丝楠木桌上,白玉菜盘中的每道菜都价值千金。
关文林低身斟酒,满脸堆笑地说:“窖藏的千红酒,容阳府的特产,特为王爷接风洗尘,王爷赏脸尝尝。”
秋观异上前一步说:“王爷身体抱恙,不能喝酒。”
关文林的笑容一僵,随即又笑开了:“王爷可是路上累着了?吓了下官一跳,还以为王爷对下官有何不满。”
我说:“最近胃不太舒服。”
关文林说:“没事没事,用过饭,下官给王爷找点乐子,王爷好好松快松快,身体就舒服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尽暗示地冲我挤了挤眼,那是一种每个男人都懂的暗示,颇有些下流。
我看着他。
我不知道他是故意摆出这副下流的样子,来试探我的底线,还是他生性如此。
我当然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一来他这手段实在不能让我生气,二来,季明尘让我不要和关文林杠上,我向来都是很听他话的。
吃到一半,我下意识地望向窗边。
夜幕已经降临,街上的人少了一些,但依旧热闹。
关文林问:“王爷在看什么?”
我看着他,说:“听闻容阳府时疫严重。”
关文林笑道:“是有几人感染了瘴雾之毒,哪里称得上什么时疫!那感染的几人早已病愈了。老百姓啊,总是爱恐慌,一恐慌就以讹传讹!这不,我还命人在城内四处熏艾叶呢,好让老百姓安心一些。”
“这点小事,还要烦王爷金口过问,王爷果真忧国忧民呐!”
我说:“既然听闻了,自然要问一问。”
他哈哈一笑:“提那些小事做什么,吃饭,吃饭!”
我担心着季明尘,没什么胃口,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关文林拍了拍手掌,丝竹声停了,七个美人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
在我面前站成一排。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秋波流转。
关文林说:“这几位是下官为王爷物色的绝色美人。王爷路途劳累,不如早些回使馆,让姑娘们为王爷解解乏。”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手帕带起香风阵阵。
七个姑娘看着我。
关文林看着我。
秋观异在身后看着我。
一道视线隔着房顶看着我。
我说:“好啊。”
关文林朗声大笑。
房顶上的那道视线似乎要把我戳穿,我默默打了个抖。
回到使馆,刚关上门,身后就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王爷可真是龙马精神!”
我转过身,看到御风气得粗眉拧起,睁大眼睛瞪我。
“主子才出去不到两个时辰,你居然就红杏出墙!”
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什、什么出墙?”
御风瞪着眼睛气愤道:“还说不是吗?主子身怀绝世武功,真气霸道,不知疲累。难道还满足不了你吗?你竟然,竟然还要去外面找女人!”
我感觉他好像误会了些什么。
我认真地解释:“不是他满足我,是我满足他。”
御风冷笑:“呵,小王爷,不要想着用这种拙劣的谎言,来破坏主子在我心中的英伟形象!”
“那些女人都是那狗官的属下,都不简单,小王爷,你要是去,没一会儿,底裤都被人扒光!”
敲门声传来。
打开门,秋观异正站在门口。
我下意识回头,房内已经空无一人。
秋观异咳了一声,说:“王爷,那七位姑娘还在隔壁呢。”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摆了摆手:“你去吧。”
“鄙人一定替王爷打探出关文林的秘辛。”秋观异笑得异常灿烂,“谢王爷赏赐。”
门一关,御风又平空出现了。
“算你有点良心。”
我却没有心思再说什么,默默地在桌边坐下,无比担心季明尘。
御风瞅了我一眼,语气生硬地安慰我:“你放心吧,这天下还没有能与主子匹敌的人。”
我却依旧不能放心。
关心一个人,和他的实力强弱并没有关系。
又过了一会儿,窗子轻响,我眼睛一亮,站起身来。
季明尘落地,关上窗户,冲我摇了摇头。
我心里一凉。
他武功极好,轻功更是俊绝,却也没能找到关押感染时疫的百姓之所。
季明尘说:“我看了一圈,并无异常。”
可若是时疫不严重,又怎会有流民袭官的事情发生?朝廷又怎会派我来安抚民怨。
路上那群老百姓麻木空洞的眼神又出现了,我紧锁眉头。
关文林会把流民藏在哪里?
想不出头绪,季明尘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没事,这才是第一天,明天开始慢慢查,总会有端倪。”
御风好奇地问:“找流民还不简单,为什么方才不让我去?”
我没好气地说:“你脑子傻,所以才累着你主子出马。”
御风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我暗道不好,就听他对季明尘告状:“主子,你也不管管你媳妇,他刚才接受了那狗官送的七个女人。”
御风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七,用一种痛心疾首的声音强调:“整整七个啊!”
季明尘挑了挑眉,缓缓地看向我。
我:“……”
第47章
我傻眼了。
偏偏御风还冲我做了个鬼脸, 干净利落地原地消失了,让我想瞪人都没地儿瞪去。
我鼓足勇气,和季明尘对视。
他挑着眉, 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收下那些姑娘不过是权宜之计, 季明尘肯定也知道,可我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脸,愧疚还是涌了上来。
我好像那个……支使媳妇出去干活,自己却花天酒地的负心汉。
我慢慢地挪过去, 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地说:“我错了。”
季明尘凑近过来闻了闻,说:“嗯, 有脂粉味。”
我抬起袖子一闻,果然有股艳香, 心里顿时哇凉哇凉。强迫自己松开他的袖子, 慢吞吞地挪到床角坐下。
季明尘说:“跑那么远做什么。”
我垂头丧气地说:“我不干净了。”
这句话一出口, 我的眼眶就湿了, 用力低着头抠着床单。一想到他可能会因此嫌弃我,我的心里简直像针扎一样难受。
他向我走了过来。
我慌乱地往床角缩去, 吸了吸鼻子说道:“你别过来。”
他没有停, 一直走到我的身边坐下,把我揽在怀里。
我悄悄把眼泪擦在他衣服上, 强压着喉口的哽咽问道:“说了别过来, 为什么还要过来。”
他说:“为什么不让我过来?”
我说:“我很难闻。不能把你污染了。”
他是谪仙一般的人儿, 怎能染上这庸俗的脂粉味。
轻笑声响起, 嘴唇被温柔地含住。我被迫抬起头, 在他明亮的眼瞳中, 看到了自己红着眼眶满脸泪痕的狼狈模样。
“哪里难闻了?阿翊这么香。”
我抱着他的手臂, 带着鼻音问道:“你还喜不喜欢我啊?”
他沉静的黑色眼眸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的心重重地提起来,慌乱地移开目光,语无伦次地说:“没、没关系的……你没那么喜欢我了,也没有关系的……”
大不了自己难过很久很久。
这本来就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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