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尖叫, 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上我的嘴唇, 我便叫不出来了。
过了许久,我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不睡觉啊。”
季明尘坐在床边, 没有回答我的话, 而是说:“还早着,再睡一会儿。”
我迟钝地喝了口递到嘴边的热茶, 他摸了摸我的头:“才睡了一个时辰, 再睡一会儿。”
记忆还停留在下棋之时, 我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我躺在床上看他, 他仍然穿着齐整, 只解下了发冠, 墨发散在肩头。
我又说:“你怎么不睡觉啊。”
季明尘说:“我看着你睡。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小声道:“明尘哥哥。我怕。”
“不要怕。”季明尘握住我的手,看着我说,“我一直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我说:“你也睡觉好不好,不能累着你,我会心疼。”
“你先睡,我给你换好药再睡。”季明尘很温柔地看着我,“等你睡着了我再换药,就不会痛了。”
我想说他为什么这么傻,有他在我根本不怕痛,他的甜足以让所有痛都消散。可是困意上涌,我只来得及捏了捏他的指尖,便又睡过去了。
我睡得并不好,噩梦断断续续。每次惊醒,季明尘都会用拥抱和吻安抚我。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
季明尘放下手中的书,对我一笑:“这回没做噩梦了?”
我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瞪大了眼喊道:“季明尘!”
他不解地看着我。
“给我睡觉!”我咬牙切齿,拽着他往床上拉,“你骗我是吧,你根本没睡!”
“哪能不睡觉的!”
“你又不是铜皮铁骨,怎么可以不睡觉!”
“好好好……”季明尘无奈地按住我的手,“我睡。”
我瞪他:“你方才要是和我一起睡,说不定都进入我的梦里,把追我的人打跑了!我就不会做噩梦了!”
我把他按在床上,脱他的衣服。他先是挡我的手,后来便敞开任由我动作了。
可脱到一半我停住了,我不知道秋季的厚袍怎么脱。
季明尘忍着笑:“怎么不脱了?”
我用力瞪他:“你笑,你还笑!不睡觉还有理了!到时候我活一百二十岁,你就只能活一百一十九岁!”
季明尘脱下衣服放在一边:“那也不短了。”
合眼前,他说:“马上午时了,别忘了吃饭。”
我说:“好。”
他合上的眼又睁开,认真嘱咐道:“不要跟陌生人走,如果要出去,记得叫醒我。”
我说:“好。快睡。”
“腿上的伤注意,左腿不要着地,让下人扶着走。”
我说:“知道了。”
“手上的伤不要……”
“季明尘!”我怒道,“赶快给我睡觉!”
他幽幽地看了我一眼,闭上眼不说话了。很快,呼吸变得绵长。
我凑上去亲了亲他,低声道:“刚才我瞎说的。你要活得比我久。”
左腿已经重新包扎过,走路倒是能走,但想到季明尘的嘱咐,我犹豫后还是叫了下人过来。
这回我来北漠散心,没有带府里的人,伺候的人是楚飒安排的勤务兵。听到我叫,一个身着轻甲带头盔的士兵很快进来。
他行了一礼:“小的扶王爷出去。”
我伸出手臂,他躬下身子扶住我,动作娴熟,一点错处也挑不出。
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他的声音因铁面罩的遮挡显得有些失真,见我望过去,他垂下头避开我的目光。
但我还是捕捉到了那一抹目光。
我倏地抽回手,冷声道:“夏风?”
他顿了一下,摘下面罩跪在我面前。果然是夏风。
我盯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夏风说:“小的离开王府后便来投军,听说王爷受伤了,便自请来伺候王爷。”
我说:“我说过让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所以小的带了面罩。”
过去他也是这样,习惯性地捧哏逗我笑。可我们已经不是过去的身份。所以我没有笑。我只是盯着他。
夏风又磕了个头,说:“小的服侍了王爷十几年,最清楚怎么伺候您。您此番受伤,让小的伺候您,也能让王妃少费些心力。”
我恨他。他从来都知道怎么戳我的软肋,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
可我最恨的,是他明知我的软肋,却转头告诉了太子。
季明尘熟睡着,没有被说话声吵醒。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为了找我、安慰我、帮我疗伤,他一刻也没有合眼。我心疼他,像他心疼我一般心疼他。
我冷漠地盯了夏风半晌,许久,我伸出了手臂。
他立刻扶住我,把我扶到外间。
我说:“不要以为我会原谅你。这只是为了给王妃分忧。”
夏风说:“小的不敢奢求王爷原谅。只求在您回京前能照顾好您。”
我不再说话,只翻动着桌案上的书卷。
夏风熟练地生上火,打来热水伺候我梳洗,给我梳了简单的发髻,又拿来厚披风让我披上。
我松了松领口厚厚的毛领,夏风说:“您刚受了伤,畏寒,还是围上保暖一些。”
我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午膳也送了过来。一钵小米粥,一碟小葱豆腐,一碟酸萝卜,还有一小碟绿豆糕。
夏风帮我盛上粥,说:“您今天需要吃清淡一点,不然影响伤口恢复。小的让在粥里加了干桂花和糖,跟以前的一样。您多吃一点。”
我重重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冷冷地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便不说话了。我却又气闷起来。
吃完我下意识望向里间,夏风马上说:“王妃的也备着的。等王妃起来便送过来。”
我想回里间陪季明尘,可又不想让夏风扶,更不想单脚跳回去。便只好坐在桌边翻书。书里密密麻麻的文字我一个也不认识,什么也看不懂。
夏风端来热茶放我手边,说:“您爱喝的凉湖红茶,性温养胃的。”
我沉下脸,说:“出去,我没叫不许进来。”
他退下了。
我心不在焉地又翻了一页书,目光落到书页上,愣了一下。
文字书变成了连环画。
下午楚飒过来了,进帐后便环顾四周。
我警惕地说:“二哥,明尘在休息,不许打扰他。”
楚飒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苦笑道:“小三儿,你哥我也没合过眼,你好歹也顺带关心一下你二哥。”
我说:“敌军进犯,你是主帅,你辛苦是应该的。明尘又不一样,他只是跟着我来北漠散心的。”
楚飒还没说话,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没事。”
季明尘披着外袍出来,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问:“敌军来了?”
我睁大了眼,他喝的是我喝剩的茶……
楚飒说:“斥候回报,敌军前锋八千人已出动。据估计,今晚便能向我军发动第一波攻势。”
季明尘说:“你已经有想法了。”
“要想拖他们三天,必须挫其前锋的锐气,挡住首波攻势。草原上无遮挡,很难打伏击。”楚飒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军备有火药,我想知道,北漠十八州的暗道在哪里。”
季明尘抬头看向楚飒,指尖在桌面轻叩,许久不语。
楚飒深吸了口气,认真说道:“我知道,等你回北边,你是一定会夺回北漠十八州的,但毕竟还没有到那个时候。西胡作乱多年,草原不堪其扰。此番若能击溃西胡,对北鄞和大楚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季明尘沉吟片刻后道:“暗道,我只能告诉你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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