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尘接过缰绳,极富技巧性地一拽,狂奔的马儿渐渐减速。一声雄浑的啼叫后,前蹄高高扬起,停在了原地。
他搂过我的腰,带我飘然而起,落在七彩的格桑花丛中。我们紧紧相拥,在花丛中滚了十几圈才堪堪停住。他压在我身上,双眸明亮地盯着我。
“哭了?”他问。
我眨了眨眼睛,哑声问他:“是不是不好看了。”
“好看。”他俯身亲了亲我的眼睛,“你最好看了。”
我拉过他的手按在胸口,回答他刚才的话:“是哭了。但这里不怎么疼了。”
季明尘含笑望着我:“小树又开始抽条长高啦?”
我听得脸红。
我们并排躺在五颜六色的格桑花丛中,不时交换一个吻,蹭蹭脸颊。
夜月下的凉亭中,他第一次开口和我说话时,我就感觉自己在无垠的草原上狂奔,亲吻风和月。而现在梦里的场景成真了。
残阳渐落,天幕渐深。我们骑着马来到了一座大帐篷前。
方圆十里灯火通明,香喷喷的烤全羊冒着热气。换上轻甲的士兵谈天说笑,穿民族服装的男女抱着瓦罐。我定睛一看,呆住了——竟然、竟然有好多大胡子、蓝眼睛、金头发的行商!
楚飒远远地向我们招手,大步走了过来,笑着对我说:“正想去找你们。来了就坐,随意一些,不用拘谨。你的王妃可是这里的常客。”
他身为主帅,自然不能一直跟着我,说完就被士兵们拉走了。
我突然有些紧张。除了宫宴,我从未和这么多人坐一起过,而且还都是陌生人。我的手心渗出汗来,攥住季明尘的衣角,怯怯地跟在他身后。
季明尘握紧我的手,捏了捏我的指尖。
“明尘哥哥!”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去,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跑了过来,站在季明尘面前,仰头又脆生生地叫了一句:“明尘哥哥!”
季明尘把小女孩抱起来,笑着道:“索娜长这么大了!”
“是的呀!”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索娜已经能帮爷爷放牛啦!而且也不会走丢啦!”
“真厉害。”
我的手心空落落的,听着小女孩那两句称呼,心里酸酸疼疼的。
我都没有这样叫过他。
……我也想叫。
没等我开始胡思乱想,手又被握住了。季明尘单手抱着小女孩,另一只手把我拉到身边。
小女孩澄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我:“这位漂亮哥哥是谁呀。”
季明尘揽过我的肩膀,笑着说:“索娜,这位是小楚哥哥。是我的夫人。”
“小楚哥哥好!”索娜脆生生地叫我。
我慌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
季明尘揉了揉我的指尖,对索娜说:“小楚哥哥害羞。他其实很喜欢索娜的。”
索娜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小楚哥哥是明尘哥哥的夫人吗?就是我阿爹和阿娘的那种关系吗?”
季明尘轻笑道:“索娜真聪明。”
我低头攥紧季明尘的手,想说他才是我的夫人,却又觉得没有必要对小女孩说得那么清楚。便不说话了。
一个穿着藏蓝色皮袄的老牧民小跑过来,训斥道:“索娜,你怎么又让季将军抱你,季将军可烦死你了!”
索娜做了个鬼脸,利落地跳了下来。
老牧民搓了搓手,憨厚地笑着对季明尘道:“听说您去了南楚,索娜天天念叨着您,您都快两年没来过我这里了。”
季明尘笑道:“这不是来了吗,老塔布,你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我乖乖地站在季明尘身边,听他们闲聊。手心突然一热,我低头一看,索娜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往我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索娜冲我甜甜地一笑,跑远了。
我张开手心,是一块热乎乎的小牛饼干!我想起来了,高毅说过他夫人便是北漠草原上的牧民。
季明尘揽过我的肩膀向塔布介绍,说我是他的夫人。
我在心里默默地又说了一遍,他才是我的夫人。
塔布张罗着让我坐,端来了热热的马奶酒和烤羊腿,问我喝什么茶,又拿来烤馕饼和奶饼,他忙前忙后,我紧张地拽了拽季明尘的袖子。
季明尘挨着我坐下,对塔布说:“行了,你忙去吧。我来照顾媳妇就行。”
天色全黑,不远处篝火熊熊燃烧着。
季明尘把羊腿肉撕成条给我,又把凉了的马奶酒重新热了热,倒了小半杯给我。
“喝喝看,不喜欢就不喝。”
我抿了一小口,浓郁的奶味混着淡淡酒香而来,顺滑香浓。不由得眼睛一亮:“好喝!”
季明尘拿手帕给我擦手上的油,说:“那也不能多喝。后劲可大。”
他顿了顿又说:“没事,我在。想喝就喝吧。”
气氛渐入佳境,美丽的异族姑娘围着篝火跳舞,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斟酒,天南地北的人用不同的语言谈笑。笑声一阵盖过一阵。
我渐渐放松下来。
不停地有人来和季明尘打招呼,牧民们热情又熟络,都称呼他为季将军,为他斟上自家酿的马奶酒。季明尘微笑着同他们聊天,桌下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手,我在一边痴迷地看着他。
他对每个人都介绍,说我是他的夫人。我每回都在心里默默说一遍,他才是我的夫人。
又一位姑娘端着酒盏过来,本以为是敬季明尘,没想到她直直地向我走过来。
她在我面前盈盈一拜,把酒盏捧到我面前,用黄鹂般婉转的声音说道:“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喝了这杯酒。”
我看向季明尘,他微笑地鼓励我。我便接过酒盏喝下了。
姑娘低着头,右手按在左肩轻拍了三下,突然红着脸跑掉了。
我不明所以。
季明尘微笑着说:“草原上,这个手势的意思是表达爱慕。”
我惊呆了。
没等我回过神来,一位金发碧眼的行商过来了。他也端着杯酒,冲我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
我听不懂,但看他的动作像是要敬我酒。我便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他立刻喜笑颜开地喝下了酒。
行商又叽里咕噜地说着话,我求助地看向季明尘。
季明尘浅笑不语,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对行商说了句话。行商冲我一笑,端起酒杯离开了。
我惊异地看向季明尘:“你、你会说那叽里咕噜的话?”
季明尘说:“在这边久了,会说几句。”
我问:“他刚才说什么?”
“他说你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中原人。他很喜欢你。”
我又惊呆了。
呆呆地啃了条羊腿,又喝了杯羊奶酒,我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原来、原来草原上的人们这么热情开放的吗!
季明尘一直带着温润笑意,我凑上去问他:“有人喜欢我诶。你不吃醋吗?”
他说:“你天生就该被喜欢,被爱。”
我说:“哪有人天生就该被爱!”
季明尘说:“有。特别可爱的人。”
我脸红了。
他这下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了:“他们可以喜欢你。但你只能是我的。”
我的脸更烫了,用假意的嗔怒掩饰着害羞:“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季明尘但笑不语。
月亮又大又圆,挂在天边。
喝醉了的人们躺在地上,唱着草原上的歌,不同的语言唱着同一首歌,竟有种奇怪的协调。
楚飒带着几位营官过来和我们坐在一起,营官拿着木盅和骰子,竟似要玩骰子。
几位营官似乎对季明尘颇为敬惧,连输了几把,喝了好几杯酒后,终于放开了些。一位黑脸汉子笑道:“老楚,你战场上没赢过季将军,这玩骰子也赢不了人家啊!”
楚飒笑道:“可不是嘛!所以我走偏道,把他变成我的弟媳,这下成一家人了,就谈不上赢不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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