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过桌上的粥,拿勺子喂给我吃。
直到吃完一碗,我才渐渐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道:“我、我没死?”
季明尘抬手弹我的脑门,严肃道:“不许说胡话。”
“我真的只是、只是热伤风?”
“不然呢?不相信我说的话,该打屁股。”
“我没死。”我猛地起身,兴奋地抓住了他的手,“我没死!”
我还能和他睡觉!
还能和他亲亲,抱抱!
我从未觉得世界如此美丽。
季明尘含笑地望着我。
我开心地搂住他的脖子,他搂着我的腰和腿把我抱起来,原地转着圈。
我咯咯笑着:“好了,好了,晕——”
他抱着我来到窗前,我看见了满天星辰。
“活着真好啊。”我喃喃地说,“只要能活着,我便要一直活着。”
“嗯。”他低头吻我的额头。
随着城中疫病渐渐好转,其他事情也开始提上日程。
审讯后,容阳府共有四十八名官员落马,押入大牢候审。关文林私邸被抄,查抄出来的账本此时正摆在我案前。
账本封面有烧毁的痕迹,但好在内容并未受损。
秋观异看过账本后笑道:“这容阳府真是太子的小私库,这几年来可为他输送了不少银子。关文林还真是忠心耿耿,都自顾不暇了,还要想办法替太子烧掉账本,只可惜我们的人看得紧,没让他得手。”
“王爷,有这账本,扳倒太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玩着手里的洋桔梗,没有说话。
洋桔梗有些枯萎了,但黄色的花瓣仍然十分漂亮。
秋观异笑着说:“王爷生病那几日,老百姓摘来这洋桔梗,放在使馆门口,短短几天垒了一屋子。现在城里的老百姓都称王爷是救世主呢。”
我仍然没有说话。
秋观异叹了口气,说:“那日新陆佛寺的行动,很漂亮,很利落,可王爷事前为什么没有通知我和四号?王爷是在防着谁?”
我终于抬头看着他。
秋观异坦然和我对视,说:“那日王爷和王妃去跟踪关文林,后来关文林带兵闯使馆,想来是行动暴露。知道那晚行动的只有我和四号,所以王爷是在怀疑谁?”
我动了动嘴唇。
他微笑地说:“王爷当然不是在怀疑我。”
“因为王爷很清楚,若我是内奸,我压根不会告诉您那条消息。”
“那王爷为什么仍然防着我和四号?”
“因为王爷在自欺欺人,列出两个怀疑的人,那相当于不给任何一个人定罪。”秋观异微笑说道,“可王爷,您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我恼怒地看着他,因为他完全说中了我的想法。
我说:“一号,揣测主子的心思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你不要试图揣测我的想法。”
秋观异诧异地看向我:“哦?有何危险?”
我憋了半晌,说:“你害我不高兴了,我就扣你的月钱。”
秋观异立刻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
我重重地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秋观异说:“王爷,这账本可……”
“烧掉。”我打断他。
他惊奇道:“这可是能扳倒太子的重要证物。”
我闭了闭眼,低声重复:“烧掉。”
第51章
秋观异走后没多久, 夏风过来了。
前些天,我派他去郊外帮忙安置百姓,我又病了好些天。算起来, 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见他了。
夏风给我倒上了热茶, 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说:“王爷,小的问过大夫,您今日可以沾些荤腥, 但不能太多,三个灌汤包,恰恰好。”
油纸包打开, 里面是香喷喷的大包子。
我动了动鼻子,眼睛一亮。
夏风又说:“王爷, 快趁热吃吧。小的跑了好多家店, 这家的味道是最好的, 和李家狗不理包子也差不了多少。”
连喝了好几天粥, 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我馋坏了, 狼吞虎咽地吃起包子来。
“慢点, 哎,您慢点。”夏风娴熟地给我拍背, 把茶水递到我手边。
从我五岁起, 夏风和冬子就在我身边伺候了。夏风活泼, 冬子老成。夏风总是说笑话逗我笑, 冬子总是义愤填膺地要帮我去揍谁。
我早已习惯了他们的存在。
为了能让我溜出去吃包子, 夏风在王府后院掏了一个洞。他怕我伤心, 瞒着我许清泽不收绿豆糕的事情。他和我蹲在一起看蚂蚁, 找石头。他是那么聪明,总能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能说出好多笑话来逗我笑。
会是他背叛了我吗?
我看着他,他眼睛澄澈,神情自若,和往日殊无二致。
夏风收走油纸包,念叨道:“都怪那狗官,把王爷耗在这里,天天酷暑日晒的,把王爷都热病了。还好王爷没什么大碍,不然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我说:“马上就能回去了。”
夏风说:“走之前小的去买些荔枝,路上吃着,就不会热了。再让老太医做些祛暑药丸。”
他还是那么的周道。
我又观察了他一会儿,便让他走了。
我心中的天平开始缓缓倾斜。
或许真的是误会了呢?
泄露消息的或许是添茶的侍女,是门口的护卫,是暗里的高手。
又或许,关文林的中途改道真的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巧合。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
很快,冬子心事重重地进来了。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说:“那天小的回来,王爷让小的不要把消息告诉一号和四号。新陆寺的行动,王爷事先也并未通知他们俩。王爷是在怀疑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略微吃惊地看着他,怎么他也看出来了。
我想了想,把那天夜里跟踪关文林的事情讲给他听。
冬子听完后道:“小的敢打包票,绝对不是四号。小的和四号自小就在王爷身边伺候,他对王爷一向忠心耿耿,绝不会是他。”
我说:“如果是一号,那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之后,又去通知关文林,不是多此一举吗?”
冬子说:“这话是他告诉王爷的?可这不过是几句话而已。”
“万一他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来博取王爷的信任呢?”
我盯着他不语。
冬子急急地又道:“王爷,一号来您身边还不到一年,四号已经跟了您十几年了。亲不间疏,先不僭后呐!”
我不开心了,重重地说:“一号帮我找到了王妃。”
这是件顶顶重要的事情。就凭这件事,我愿意让他在王府白吃白喝一辈子。
冬子说:“小的当然不是怀疑一号,只是觉得一号的嫌疑比四号大。”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也许只是巧合。”
容阳府的境况,早已经由秋观异代笔写在了奏折中,呈报给了陛下。
奏折发还,陛下震怒,朝廷惊骇,着令将容阳府尹关文林押送入京候审,其余涉事官员就地处斩,以平民怨。
临行前,我去见了关文林一面。
短短半个月,他瘦了整整一大圈,满脸胡茬,疲惫不堪,看上去老了十岁。那种得意和下流的笑更是不见影了。
我说:“你做的这些事,太子清不清楚。”
关文林说:“太子殿下只让下官尽量压住时疫,不要闹大。”
我说:“所以这一切是你自作主张,不是他让你做的。”
“是。”
我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得知这件事情和楚竣没有关系,我心里是开心的。
烧掉账本,就当是还他想护我离京的那份情。
我沉默了半晌,对旁边的士兵抬了抬下巴。
士兵打开站笼的门,又拿出枷和桎,给关文林带上。
关文林蹒跚地爬进站笼,凄楚地对我说:“王爷,罪臣愿在此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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