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临舟看了眼段临安,叮嘱道:“段临誉……约莫是活不成了,你们,还有你娘都当心些。”
段临安忙应道:“明白的,三哥。”
段葳蕤说:“三哥,你也该当心,府中有我们呢。”
段临舟笑着点了点头。
不出段临舟所料,段临誉下山之后,没两日,就传出段临誉已经死了的消息。
段临誉一死,文氏也疯了。
段临舟心中没什么起伏,他和段临誉自小不和,他入了他父亲的眼,渐渐崭露经商天赋之后,段临誉更是恨不得除他而后快。
那几年,兄弟二人没少过招,俨然生死仇敌。
他爹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在临终前叮嘱他,段临誉到底是他大哥,哪天他要是做了错事,能饶他一命,就饶他一命。所以在段临舟查出身上的“见黄泉”是段临誉自鬼市寻来,下在他身上时,他让段临誉从马上摔下变成了一个瘫子。段临舟留着段临誉的命,不单是因为它爹的临终嘱托,更因为段临舟不想让段临誉就这轻轻松松地死了。
没道理他受“见黄泉”折磨,段临誉眼一闭,就能去死——段临舟不是圣人,相反,他睚眦必报,记仇得很。
经他和穆裴轩在山上那么一番威慑,段家人都不敢再生出二心,老老实实的,段临舟却又是病了一场。他在山上吹了风,受了凉,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发热了,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才能勉强下床。
就在这时,牧柯和纪老大夫说了一个好消息,或有办法能解段临舟身上的毒。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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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真是来之不易的好消息,尽管牧柯和纪老大夫都斟酌着用词,说只是有可能,或可一试,纪老大夫更是将话说得直白——死马当活马医。
穆裴轩虽不喜欢这话,可再没有比段临舟身上的毒能解更值得高兴的了。
纪老大夫见段临舟愣愣的,心中也是一酸,段临舟这人年少成名,当初求到医馆时,“见黄泉”发作得厉害,面色惨白,吐血不止,眼见着就要魂归九天,是纪老大夫将他的命抢回来的。这两年,段临舟以难以相信的坚忍和求生的意志活了下来,可即便如此,段临舟还是被折磨得接受了自己命不久矣的宿命。
世人大都惜命,段临舟也如此。
他曾对纪老大夫说,他这一辈子,还有许多的事没有做——他想做皇商,想有朝一日将段氏商行开遍大梁,甚至海外番邦异族,他还没有给段葳蕤寻个好归宿……说到此处,又是一笑,怅然地对他说,说来不怕您笑话,我还没好好地寻个真正喜欢的人谈情说爱。
纪老大夫瞥他一眼,说,你段老板风流在外,说这话,亏不亏心?
段临舟闷声笑了起来,道,那不一样。
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一生痴迷医道的纪老大夫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突然听段临舟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要是再早两年,我怎么着也要和他结交一番的。
可惜……可惜,他要死了。
这话二人心知肚明,却都没有再说,可段临舟话语中的遗憾却让纪老大夫印象深刻。后来又过了半年,纪老大夫突然就收到了段临舟要成亲的请帖,纪老大夫无言——他就知道段临舟嘴里没一句实话。说实话,他起初并不看好段临舟这桩婚事,段临舟一个将死之人,还要去和人成亲,忒缺德。
二来,王侯高门,他怕段临舟临要死了还不能得个清净。
没想到段临舟和穆裴轩倒是真有点儿缘分。他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穆裴轩喜欢段临舟,段临舟也并非对穆裴轩无意,心里还委实可惜了一番。
纪老大夫又看向穆裴轩,穆裴轩少年时是有些轻狂名声的,自打丰州回来,他就变得愈发沉稳,行事持重,隐隐有已故的老侯爷的风范。如今却欢喜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抓着段临舟的手指,嘴咧着,嗯——看着有点傻。
身为医者,纪老大夫还是忍不住泼二人冷水,道:“见黄泉之毒本就凶险至极,寻常解毒之法根本难以拔除。”
这话一出,穆裴轩火热的心又冷了几分,忍不住捏紧了段临舟的手指,和他一道看向纪老大夫和牧柯。牧柯缓缓道:“这些时日我和纪大夫翻遍了医术古籍,一直在思索解毒之道,这毒在段老板的体内盘桓已有近三年,虽然这几年纪老大夫一直在尽力压制,可到底时间太久……”
他看着穆裴轩,穆裴轩对上他的目光,倏然冷静了下来,说:“我明白,你接着说。”
牧柯道:“有一本前朝遗留下来的手札当中提到了一种奇毒,叫‘婆娑’,我发觉‘婆娑’和‘见黄泉’一毒颇有些相似之处,几乎可说,后人是在‘婆娑’之上,研制出了‘见黄泉’。”
穆裴轩并不想听这些东西,他只想知道,段临舟身上的毒究竟能不能解,要怎么解,可到底只能按捺住,静静地听着。牧柯和纪老大夫互为补充,临了,牧柯看着段临舟,道:“我和纪大夫提出的这个法子,凶险,有进无退,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路了。成了,段老板将不再受‘见黄泉’的困扰,可要是败了,原本凭借纪大夫的医术,段老板还能撑两年,败了……”
他没有将话说完,穆裴轩心中一沉,皱着眉道:“只有这一个法子?”
纪老大夫没好气道:“你当买东西呢。”
段临舟却开口道:“不知二位有几成把握?”
纪老大夫和牧柯对视一眼,纪老大夫说:“五五之数。”
屋中俱是一静,穆裴轩喉头发紧,说:“只有五五之数?”
牧柯犹豫片刻,低声说:“是,而且我们还需要至关重要的一味药引,”说到此时,牧柯看了穆裴轩一眼,穆裴轩问道:“药引?”
牧柯道:“说来这味药引还和你有关。”
穆裴轩和段临舟都愣了愣,牧柯也没有卖关子,接着道:“四年前,不对,应该算是五年前了,阿勒尔部族首领延真被俘之后,便俯首称臣,并进献了一批贡品。”
此事穆裴轩自是记得,贡品中有阿勒尔部族的珍宝,亦有美人,当时还颇得先帝的喜欢。药引——穆裴轩仔细地想了想,旋即想起一物,看向牧柯,说:“南明珠?”
牧柯点头道:“正是,阿勒尔部族人上贡时称‘南明珠’为他们族中至宝,当时并没有多少人在意。”相较于大梁海域产出的拳头大的明珠,区区一颗红色的,鸽子蛋大小的明珠,稀奇虽稀奇,可彼时大梁正当强盛,谁会将这么一颗部族所谓的至宝放在眼中。
“其实我也是不知的,在那本古籍中记载,‘南明珠’是阿勒尔部族巫师以秘法得来的,道是得天地之造化,可解百毒。”
穆裴轩声音高了几分,“可解百毒?”
牧柯说:“后来我又翻了我那位给熊卯看诊过的族叔留下的手札,他手札中也提到了此物,‘南明珠’的确有解毒之效,并且解的正是那‘婆娑’之毒,百年前就有人以‘南明珠’解了‘婆娑’之毒,也正是如此,他们才研制了更为歹毒凶狠的‘见黄泉’。”
穆裴轩斟酌道:“那这么说,南明珠不是解不了‘见黄泉’?”
牧柯笑了一下,道:“南明主虽不能完全解了‘见黄泉’,可有它温养筋脉,解毒时,段老板方不至于受不住解毒时引发的毒性冲击。段老板的身体本就已经羸弱至极,一旦开始解毒,‘见黄泉’就如那脱笼而出的野兽,稍有不慎,就会将段老板撕成齑粉。可有南明珠,便能让削减猛兽凶性——所以,南明珠,至关重要。”
穆裴轩道:“当初阿勒尔部族将‘南明珠’上贡之后,‘南明珠’便被收入宫中——”
“正是,”牧柯苦笑了一下,说,“已经五年了,也不知那‘南明珠’是否还在宫中,若是几年前,太平时,我尚可请我父亲去内务府查一查。可现在小皇帝迁了都,也不知‘ 南明珠’是一道迁去玉州,还是被扔在了在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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