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谢我。”
萧元鹤寒声道:“我萧家事,焉用你一个外人插手!”
云琢微笑道:“可这是你们萧家人求着我插手的,手足相残——可历来是贵府的作风。”
他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也看出了段临舟手中的人是以章潮为主,道:“我们求生,这条生路,你们给我开,我也留你们段老板一条生路。”
“如何,段老板?”
段临舟道:“听起来似乎不亏。”
云琢说:“自是不亏的。”
萧元瑞听到底下人道是萧元鹤带人去了云琢的藏身之处,脸色顿时就变了,抬腿就要出门,可前脚刚出府,马还未上,就见李承意带着一队禁军拦住了他的去路。
年轻的天乾笑盈盈的,说:“萧三公子,这是去哪儿啊?”
萧元瑞面上扯出个笑,道:“小侯爷。”
“我尚有庶务在身,就不多陪了,告辞。”
“哎,别急着走啊,”李承意有几分纨绔劲儿,道,“如今谋害萧世子的幕后主使还未缉拿归案,三公子想去哪儿,兄弟今日正闲着,陪你一起去如何?”
萧元瑞神情一僵,道:“不劳烦小侯爷——”
“不麻烦不麻烦,”李承意说。
萧元瑞盯着李承意,道:“小侯爷今日是执意要拦我的路了?”
“这怎么是拦呢,”李承意说,“这是担忧三公子的安危,免得出了事,信王又不管不顾地乱认真凶,给人添麻烦。”
末了几字他说得又轻又慢,半点都不客气,萧元瑞脸色阴沉,道:“李承意!”
李承意也沉下脸,盯着他看,抬手一挥,道:“兄弟们,可好好地护着萧三公子!”
诏狱里将起火,一场雨就不合时宜地落了下来,穆裴轩看着这场蹿起的火,道:“姚兄,你们这诏狱得重新修葺了。”
“郡王别说笑了,”姚从苦笑,他没想到,这背后的人在屡屡刺杀穆裴轩而不得之后,竟想出火烧诏狱的法子。
火是从诏狱里头烧起来的。
自穆裴轩入诏狱遇险之后,姚从就将看守诏狱的人筛了又筛,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
穆裴轩看着锦衣卫的人来来往往地救火,所幸下着雨,诏狱又潮湿,火势控制得快。突然,一个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疾步而入,见了穆裴轩,眸色闪了闪,朝他们行了一礼,“郡王,指挥使。”
锦衣卫靠近姚从附耳说了几句,姚从脸色骤变。
穆裴轩道:“怎么了?”
姚从抬起头看着穆裴轩,欲言又止了片刻,低声道:“当初在堂上撞柱的小侍被救回来了,已经清醒,指认是受九莲教圣尊驱使,着他杀了萧世子,和郡王无关。”
“郡王妃带着萧四公子,去了九莲教妖人蛰伏的青云巷……”
穆裴轩见他越说越吞吐,眉毛拧紧,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发慌,道:“将话说清楚!”
姚从咬了咬牙,道:“九莲教妖人挟持了郡王妃——”
穆裴轩脸刷的一下子白了,转头就要朝外走,姚从抓住他的手臂,道:“郡王,不能走!如今郡王妃已经为郡王洗刷了冤屈,只要上呈天子面前,您就能光明正大地离开!”
穆裴轩喝道:“松手!”
“你不知道云琢是什么人,段临舟身体不好,他经不起任何折腾!”穆裴轩脑中一片空白,姚从却不敢放,劝说道:“萧四公子已经追去了,郡王妃不会有事的,等明日秦大人面圣……”
穆裴轩道:“段临舟是我的郡王妃,我怎么能把他的生死交托给别人?姚从你别拦我,你若担心无法交差,只管和萧珣说我趁乱逃了!”
姚从道:“可你现在走,等同越狱!皇上要想发难,大可以谋逆论你的罪!”
穆裴轩声音拔高了几分,神情阴郁又癫狂:“我便是谋逆又如何?!”
“段临舟要是出了事,我谁都不会放过!”穆裴轩目光森寒地盯着姚从,看得他脊背发凉,到底是松了手。
第99章
139
时天色依旧黑得早,云琢等人有死士支援,他们挟持了段临舟就翻身上了马背,径自朝城外而去。青云巷离城门不远,自离开巷子,到奔袭出城门,一切显然是早有谋算。
正是城门将关的时候,又下了大雨,只有几个守卫披着蓑衣懒洋洋地打算关城门,便见雨夜中数十骑飞驰而来,顿时大骇,拔出腰间佩刀,大声喊道:“什么人,还不速速下马!”
对面骑士犹若未闻,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几个守卫都血溅当场。
雨下得大,几道紫电劈下,须臾惊雷滚滚而来,豆大的雨水簌簌打在脸上,淋得人睁不开眼。段临舟自上马时,颈部就受了陈叶一记重击,整个人都昏了过去。等意识勉强苏醒,人已经出了城门,马跑得疾,长路颠簸起伏,段临舟后颈疼得厉害,又被丢在马背上,颠得险些吐出来。
他下意识地动了一下,一把刀已经压在了他背上,陈叶道:“段老板还是别动的好。”
段临舟自中毒之后,身体一向养得仔细,多年不曾吃过这样的苦,他闭上眼睛,口中还在贫:“我身子差,再颠下去你们圣尊就跑不了了。”
陈叶没有说话。
身后萧元鹤穷追不舍,厮杀声里,段临舟隐约听见“萧元悯”几字,可惜雨声大,夹杂着轰隆的雷鸣,段临舟听不真切,他浑身都湿透了,冷得厉害,不多时他再度失去了意识。
段临舟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在一处山洞里,篝火烧着,他靠着石壁,刚刚睁眼,就听云琢道:“醒了?”
云琢走了过来,很是和气道:“喝口热汤去去寒吗?”
段临舟瞧了元琢一眼,想说话,嗓子却发痒,忍不住用力咳嗽了几声,开口道:“多谢。”
碗是小陶碗,汤水滚烫,还能闻着姜汁的味道,段临舟饮了口,说:“圣尊逃命倒是讲究。”
云琢笑了一下,道:“能讲究时总要讲究一二的。”
他见段临舟直接就喝那熬煮好的姜汤,道:“段老板不担心汤中有毒?”
段临舟道:“以我如今的身体,你要杀我不过抬抬剑的功夫,何必浪费毒药?”
云琢道:“有道理。”
汤水滑过喉咙,一碗姜汤下肚,段临舟方觉出冷得发僵的身体热了起来,不自觉地朝篝火挪了挪,道:“有劳,再来一碗。”
云琢笑了,他对陈叶说:“再打一碗。”
大抵是怕他死了,段临舟身上的氅衣被剥了下来,夹在火旁烤着,可即便如此,冻了这么一路,段临舟已觉得自己有些发热,手脚都无力。段临舟哑着嗓子问道:“你们给我用药了?”
云琢说:“不曾,是你受了凉。”
段临舟点点头,他道:“看来圣尊还不想杀我。”
他们已经出了城,看情况,甚至已经甩开了萧元鹤的追杀,云琢竟对他还没有杀他的意思,段临舟并不认为是眼前的圣尊突然善心大发。云琢见了许多人,却还是少见镇定如段临舟一般,不由得多瞧了他一眼,他坐回了篝火边,继续烤着半干的油纸包,道:“要杀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段临舟听着他这平淡如喝水一般的语气一时间竟不知是气还是笑,叹了口气,道:“你带着我,萧元鹤和我的人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可我不过淋了这么半夜的雨就染了风寒,你带着我,要逃也有诸多不便。”
云琢笑了笑,道:“段老板是怕了?”
“世人谁不怕死?”段临舟道,“尤其是我这样的有钱人,越是有钱的人越舍不得死。”
云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虽说现在杀了你,确实省事了些,可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替他报仇,也就无所谓再麻烦一些了。”
段临舟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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