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是在玉州,还是梁都,想要拿得南明珠,都不是易事。
此事几经起落,谁都没有想到会是如此,过了片刻,穆裴轩说:“无论如何,我都会将药引取回来。”
段临舟闻言看了看穆裴轩,他神色冷静执拗,好像不管千难万难,他都会去那龙潭虎穴里为段临舟走上这一遭。
解毒是大事,也并非当下就能做的,牧柯和纪老大夫又细细地交代了几句,才一起离开。
段临舟突然一笑,说:“小郡王,你我当真是……缘分不浅,当日因你,方俘获了延真,逼得阿勒尔部族投降上贡,如今我解毒的药引,就在贡品当中。”
穆裴轩想了想,也不禁笑了下,说:“若是早知你会中那‘见黄泉’,我就该向陛下请赏。”
——若是早知今日,他会早早守在段临舟身边,不给段临誉任何可趁之机,累得段临舟白白受这三年的痛苦。
段临舟笑着摇头,说:“你别急,我先让写信让三九想办法查一查。”
他说:“已经三年了,不急在这一时。”
穆裴轩心想,如何不急,这见鬼的毒蛰伏在段临舟身体内一日,他就心惊胆战一日。可却也明白段临舟说的是对的,且不提梁都,就是玉州府城玉安,都离瑞州颇远。秦凤远如今占了梁都,玉安更是信王封地,他贸然行动,说不得要打草惊蛇无功而返,更是容易徒生事端。
穆裴轩低声说:“我明白。”
段临舟看着穆裴轩,说:“其实我现在还如在梦里一般。”
穆裴轩抬起眼睛,看着段临舟消瘦的脸颊,听段临舟说:“我没想到当真会有这么一天。”
他心里早就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也因此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穆裴轩牵住他的手,冷不丁地就凑唇边咬了一口,问道:“醒了吗?”
段临舟笑出声,摇头道:“怎么办,还有些恍惚。”
穆裴轩加重力道又咬了一口,却又吻了吻,说:“都是真的。”
“段临舟,我不会让你死的,”穆裴轩很认真地说。
闻风院在梁都经营已久,得了段临舟的密信,柳三九欣喜不已,对“南明珠”一事更是上心。可梁都内经了一番变故,迁都那日,宫内兵荒马乱,死了许多内侍,要查探,并不是易事。
牧柯给他父亲去了一封信,请他探寻“南明珠”一事,他父亲跟着幼帝一道南迁,在玉安的太医署依旧担任院正。他久在宫闱,和宫中内侍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内侍虽不乏跋扈之辈,可也怕得个病,将来有求于人,自然都对太医礼遇有加。
更不要说牧家素来以医术见长。
后来牧太医来了信,道是记载私库的名录在混乱中遗失了,陛下私库里的东西大都都带来了玉安,只可惜,如今看守陛下私库的,已经换成了信王的人。
彼时已经是十月下旬,穆裴轩思索了许久,对段临舟说,他要去玉安一趟。
段临舟虽未反对,却说要一起同行,穆裴轩自是不应,可段临舟却执意要和他一起。玉安是信王的封地,穆裴轩无论以什么名目前去玉安,都危险至极,段临舟无法看着穆裴轩孤身涉险。
二人还因此小小的冷战了两日。
穆裴轩还是头一遭对段临舟生气,段临舟觉得新鲜,又觉得穆裴轩实在很可爱——他为了表达自己的生气,不让流光在段临舟喝药时递上蜜饯了。
这是惩罚!
段临舟原本喝惯了苦药,也鲜少以甜点相佐,可被穆裴轩这么吃了药后两颗蜜饯的喂了半年,竟养成了习惯,好像没了蜜饯,那黄汤都苦上了几分。他苦着脸,更是当着穆裴轩的面,曾经面不改色饮黄汤的人,如今捧着药碗,仿佛往口中倒黄连一般。穆裴轩不为所动。
后来还是段临舟软硬兼施地哄了穆裴轩好一通,二人才揭过了这一出。
穆裴轩拦不住段临舟,就像当初他去丰州,他前脚去,段临舟后脚就能跟来。小郡王开始觉得自家郡王妃太有主意,也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坤泽,坤泽本能地臣服于天乾,穆裴轩要他乖乖留在瑞州,段临舟兴许就会听了。
穆裴轩摩挲着段临舟后颈凹陷的腺体,齿尖发痒,又无可奈何。
瑞州去玉安,来回时间不短,期间还有一件大事——徐英和方垣要成亲了。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他们成亲的日子,比段临舟和穆裴轩成亲的日子正好早了一个月,仔细一算,他们都快成亲一年了。
他们若是此时离开去玉安,就赶不上徐英和方垣的婚事了。
段临舟一句“不急在这一两个月”,就决定二人先参加了徐英和方垣的婚礼,再出发去玉安。穆裴轩问过纪老大夫和牧柯,二人都点了头,穆裴轩方松了口气,放心地参加徐英的婚礼。
第70章
109
徐家是官宦世家,方家则是书香门第,两家门当户对,二人也是青梅竹马,如今能结秦晋之好,正合了交换庚帖时勘合八字得的卦象,道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徐英喜不自胜,在穆裴轩面前念叨了许久,他听得心中动了动,想起了他和段临舟也曾交换过庚帖,只不过穆家人并不认为这是一桩好亲事,穆裴轩那时更是百般抗拒,就没走这一遭。他心中惦记,又不好直接问段临舟,索性旁敲侧击问了流光,他是段临舟的近侍,段临舟的事,流光最是清楚。
流光说:“公子并未寻人合过八字。”
穆裴轩一怔,流光解释道:“我那时也问过公子……”
他本想拿着穆家送来的穆裴轩的庚帖和段临舟的一道寻人合一合小郡王和他家公子的八字,可段临舟却将穆裴轩的庚帖收了起来,只道:“没什么好合的,这本就是我强求来的婚事,便是怨偶,这亲我也是要成的。”
穆裴轩听着流光转述段临舟的话,不由得恍了恍神,这的确是段临舟说得出的话。
流光小心地看着穆裴轩的脸色,低声道:“郡王……您别恼,我家公子其实是很想和您成亲的。”
穆裴轩看着流光,开口道:“我知道。”
流光见穆裴轩的神色不似作伪,这才放了心,忍不住笑了下,说:“郡王,别看我们公子以前风流在外,可他和那些人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越矩,不曾当真喜欢过谁。”
穆裴轩听着他为段临舟说话,面上神情也变得柔和,说:“我知道。”
时至今日,他依旧难以想象段临舟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嫁给他。若说是因着安南侯府的势,可那时处处谨小慎微的安南侯府于段临舟而言,并不是最合适的选择。穆裴轩不信段临舟只是因利而为,最初时他尚且会如此想段临舟,可和他相处愈久,就愈明白,他或许是个商人,可又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段临舟是喜欢他的——甚至喜欢得比穆裴轩所想得要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段临舟也许就喜欢他了。
兴许是因着徐英整日在穆裴轩面前念叨婚事,他竟反反复复地想起他和段临舟成亲时的点滴——泛善可陈。他的大婚事宜都交给了他兄长,直至成亲那日,他才换上喜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将段临舟迎回了安南侯府,而那时的段临舟,必定是满心期许的。
可他是如何对段临舟的?
冷淡,抗拒,甚至带着几分嫌恶恶意——他连合卺酒都不曾和段临舟共饮。穆裴轩越想,心中越是遗憾,他心中几乎生出一个念头——恨不得时光倒流,他要认真地娶段临舟回家。
穆裴轩没有将心中的遗憾诉诸段临舟,段临舟只觉察穆裴轩似有些低落,问过几句,还没来得及深问,就教穆裴轩堵住了嘴。这小子亲得凶,也不再如最初时一般青涩,又聪明擅学,滚烫的舌头在他口中轻易就翻搅出情欲,逼得段临舟双腿发软无暇再问。
纪老大夫和牧柯将段临舟的药慢慢换了,入了冬,今岁的冬虽不如去岁寒冷,可段临舟还是畏寒至极,又换了新药,期间还因着身体不适应药性,吐过血,昏昏沉沉地躺了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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