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吹玉别过脸,每次凤曲提起穆青娥他就选择无视,但现在穆青娥有恩于他,饶是商吹玉也不好再回避。
默默片刻,商吹玉嘀咕一句:“我自己不上药也能好,是老师非要带上她的。”
“是哦?”凤曲挑眉,笑着起身,“算了,今天我可没多少时间陪你。‘第一美人’的考题还不知道怎么办,青娥说可能就是今晚召开的花魁大选,我得去看看情况。”
商吹玉跟着直起身子:“老师还要去天香楼?花魁大选都是些庸脂俗粉,万一脏了老师眼睛……”
“我从且去岛来,当然要去开开眼了。”
“那老师这次还是以秦家名义去吗?我也可以命人给老师准备一切。”
凤曲得意地扬起下巴:“不,这次我自己有钱。我也在慈心斋帮青娥煎药,还去书画铺帮人抄写,加上青娥给的,现在我身上可有三两银子。”
商吹玉:“……”
凤曲没等来想象中的崇拜,不禁重复一遍:“三两哦!银子!”
商吹玉:“老师……”
但他还是撑起笑容:“不愧是老师!但这三两银子实在宝贵,这样挥霍了也太可惜,不如,花魁大选还是由我为老师安排妥当?”
这次轮到凤曲沉默了。
他莫名想起了那晚,商晤说他是商吹玉的“金屋藏娇”。
当时只是个幌子,可如今看来,他好像真的很擅长吃软饭。
吃阿珉的软饭,吃穆青娥的软饭,吃商吹玉的软饭。
商吹玉唯恐惹他不快,见凤曲不语,语气又变得恭敬:“我绝对没有糊弄老师的意思,老师短短几天就挣到三两银子真的很厉害,只是……”
只是瑶城物价实在离谱,天香楼更是个中翘楚。
三两银子进天香楼,顶多让凤曲坐热了屁股就得被撵走。
凤曲一把握住商吹玉的双手:
“你说得对,三两银子真的很宝贵。”
“?”
“那么花魁大选的事,就拜托吹玉了!”
-
被敬爱的老师叫了名字,商吹玉这几天心情都很不错,连带打赏了下人们不少。
就连已被选去主院的映珠都有幸领到好几次赏钱,今晚也不例外。
凤曲依约给了她前往且去岛的路费,而且还多出许多。
若是再多攒攒,她甚至有希望买下自己的身契,再找些门路,将来说不定还能摘了奴籍。
映珠越想越雀跃,步子也更轻巧,然而刚入主院,绕过几处回廊,映珠便迎面撞上一堵肉墙。
对方正想发作,却被一道清冷的话音喝退。
在魁伟的护卫身后,那人徐徐露出脸来。
映珠脸上骇然,立刻跪倒在地:“大公子!”
“起来吧。”商别意被众仆搀扶着,面带笑意,“吹玉身体如何?”
映珠并不意外自己常去南苑的事被他知道,商别意毕竟是主子,她的一举一动一定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映珠想了想,哆嗦道:“比之前好多了。”
“是吗?因为他终于肯配合用药了吗?”
“奴婢想,应该是的。”
“真少见他这样懂事。”商别意道,“是你伺候得好,回头重重有赏。”
映珠不寒而栗,她知道这都是凤曲的功劳,但怕商别意发现凤曲的存在,只能乖乖谢赏。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大公子比二公子要好?
在她看来,阴气森森的大公子分明就比二公子可怕多了。
“啊,还有一件事。”商别意又说,“你知道父亲近来一直在追查吹玉的‘红颜知己’吧?”
映珠微愣,她哪里能知道主子的事,顿时惶然解释:“奴婢不知。奴婢、奴婢从未听说过二公子有‘红颜知己’。”
“嗯,真的不曾听说吗?”
商别意笑吟吟地解释:“那个人曾经在天香楼出现,为了吹玉不惜冒犯父亲。现在吹玉又和父亲争执不下,父亲恐怕是想借那‘知己’教训一下吹玉。你知道,以父亲的手段,真要追查此人,此人一定插翅难飞……”
映珠怔怔地听他说完,又见商别意一叹:“真是可怜,莫名卷入了我们父子的纠葛。可是在这世道,什么荒唐事都有可能,你说对不对?”
映珠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她甚至看出了大公子笑容之下的凉薄。
这是她的主子,她的主子早就看穿了所有。
否则他何苦对一个奴婢说这么多话呢?
他知道一切,包括她的来历、她的遭遇、她和凤曲少侠的关系……至于会为了二公子冒犯庄主的人,怎么想都只可能是凤曲少侠了。
映珠低下头,汗如雨下:“奴婢、奴婢会仔细留意的。”
“别紧张,你只要尽力就好。”商别意微笑道,“我知道,你在天香楼还有几个颇为要好的小姐妹,她们是否也曾目睹过那个人呢?”
映珠惊慌地抬起头:“公子!她们一定不知情!”
“怎么这么笃定?难道说你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商别意抬袖掩面,映珠则跪倒在地,支支吾吾。
低垂的眼睫藏住眸中冷意,商别意轻声道:“映珠,你是个机灵的姑娘。孰轻孰重,我相信你会仔细斟酌。”
映珠咬破了下唇,口腔里都弥漫着腥气。
她颤抖着合上眼眸,小声答:“……奴婢遵命。”
第018章 倾九洲(倒v开始)
天香楼的花魁大选三年一度,今年恰好赶上了盟主大比的时候。
诸多名侠云集瑶城,加上“第一美人”的考题,天香楼所在的吟凤街更是人群熙攘、盛况空前。
夜幕未落,天香楼外已经水泄不通。
精通轻身功法的侠客们落不到地上,有的斜坐屋檐,有的便在高楼观望。
而名门子弟大多自恃身份,出入秦楼楚馆毕竟名声不雅,他们要么戴着帷帽面罩低调行事,要么只派队伍里不甚有名的同伴、或者仅仅三两个仆从过来打探情况。
穆青娥借着在慈心斋的人情优势,早在白天就向老板借了适合俯瞰全景的三楼药室。
等待凤曲过来的时间里,她便倚窗观察,顺便帮老板熬药。
黄昏时分,凤曲身形飘掠,从对面楼顶的屋檐飞落进窗。
他一边摘帽擦汗,一边笑着招呼:“青娥,我今天记住你的叮嘱了,是不是来得够早?”
穆青娥轻哼一声,递去一张干净汗巾:“勉勉强强。”
其余人当然也都觊觎着慈心斋的地理位置,但老板是个凶巴巴的小老头,绝对不许外人踏进他的药室。
穆青娥一面熬药,一面给凤曲让出窗边位置:“方才一溜影儿,来的熟人还真不少。喏,天越门的都在那边。”
凤曲问:“我看大家不都遮了脸吗?”
“这些家伙一个个肾亏脾虚,我要分辨他们,还用得着看脸?”
凤曲立刻将背挺直了些,战战兢兢问:“那我亏吗?”
穆青娥斜他一眼,拿扇火的团扇扑他:“你们且去岛一眼望去,全是元阳未泄的小毛孩子。回头是不是还要我给你们搬座洁身自好的牌坊过来?”
凤曲嘿笑,跑去窗边瞄了几眼。
他来得仓促,都没仔细张望,这会儿才发觉今晚来人是真的多。好像他来瑶城好多天,统共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多的人。
而且楼下人声鼎沸,听上去南腔北调,把瑶城的本地居民都不知挤到哪里去了。
看过人数,凤曲便自然而然地拿过穆青娥的扇子,坐在药炉边上:“我来吧。”
“这些天又从四面八方来了不少对手,大多都被群玉台的报名考核难住了。可惜考题早就泄露,所以不少人虽然都没报上名,但还是想来天香楼碰碰运气。”
穆青娥被他挤开,知道凤曲是怕她热到,只好先去筛炉子里的药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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