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馁感觉自己浑身有点冰冷,像被石头绑住沉入了深沉的水底。
“……啊。”
半晌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气音,五指攥得青白。
“什么糖?”庄铮鸣探个脑袋出来。
“没什么。”江馁摇着头,“没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拉住一个陌生人问东问西。
江馁只知道,他有点后悔了,后悔问出口。
还没反应过来,侧边看着毫无变化的墙壁忽然翻转,带着靠在墙壁上的他整个人翻转了进去。
这一转,就直接转进了牧淳的电脑室。
巨大的电脑屏幕莹莹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各种各样看不懂的数据不断滚动着。
牧淳拿起江馁之前送的那十几箱还没喝完的其中一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朝他招手:“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吧。”
然后扔了一瓶没拆的给江馁。
“铮鸣听见你们的对话了。”牧淳说,“希诺毕竟是从ul实验室出来的,谁知道是来干嘛的。铮鸣觉得他针对你,出去给你报仇了。”
江馁接过牛奶,听得他这么说,心中渐渐涌上一股暖流,小声“嗯”了一声。
牧淳定定看着他一会儿,想起最初为了调查他,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居然直接进了调查组,想想这件事也够戏剧化的。
他说:“他刚刚说你的什么?什么意思?”
江馁避而不谈:“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问他吃不吃糖?”
“我不知道。”
牧淳也不追问了,转移话题:“现在所出现的类似于特殊狂躁症的异能者,也就是你曾经跟段哥说的,‘异变’,是不是就是‘欧若博司的失败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江馁就是所谓的成功品。
江馁没有否认。
“但我不明白,如果这条路最后通往的终点最终还是死亡的话,为什么只有你用特殊药物能抑制住,其他人却不可以?”
“……我不知道。”
他一问三不知,一般情况下都会被人理解成狡辩。
但是江馁显然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样子,加上他原本就不爱多做表情,看着像极了敷衍。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铮鸣也知道,你想要利用组内给你研究你体内的解药,也就是恢复到正常的、可以使用药店里的抑制剂的水平。”
牧淳说,“你从实验室偷出来的抑制剂不多了,ul绝不会让你再有第二次可乘之机。如果想要成功,就必须借助外部的力量,铮鸣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会利用希诺的能力来完成自己的研究,为了你。”
“江馁。”牧淳平静地说,“你不能背叛我们。”
对话引起了他的警惕。
他在怀疑江馁故意隐瞒不报,而这种行为如果不像现在这样当场说开的话,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江馁说:“……知道了。”
“等一下。”在他临走时,牧淳叫住他,轻咳一声,“那什么……段哥给你买的那个……就是那个进口的牛奶还有吗?给我尝尝呗?”
……江馁转过头,在昏暗的屏幕光中,两人两相对视,噼里啪啦的眼神中交汇出了别的意味,两人同时心想:
同道中人。
江馁非常大方:“我去拿。”
牧淳:“快去快回——”
毕竟谁也没想到这种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史诗级的直男,家里的各色家具全是买的套装,活的跟个样板房似的的段裴景:
挑牛奶的技术还可以。
挺好的。
牧淳心想,如果将来他想当奶爸,指标至少提前合格了百分之一。
拐角处,希诺背靠着墙,飞速在手机上敲着一行字,庄铮鸣吆喝道:“那位同僚,嘛呢,还不来?”
“……”希诺收起手机,笑道,“马上。”
说着,他迈步跟上。
关闭的手机里输送的信息是:
【刺激记忆短暂恢复后,攻击意图十分强烈。】
半晌,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信息未读。
【做得好。】
十分钟后,江馁跟牧淳两人各自坐在休息室,一人一边,各自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嘴里还叼着根吸管咕噜咕噜吸着。
齐莎跟越和则是捧了杯红茶,与对面那两位形成强烈的对比。
“你是说,你在路上散着步,就被人给强行掳走了?”
越和老气横秋地叹气:“是在买菜的路上,寿喜路边那个十字路口还有我落下的两颗大葱。”
齐莎纳闷:“可他为什么抓你?劫财?嘶——难道是劫色?”
“污浊!思想太污浊!”牧淳从一旁打断,斥责,“就没可能是跟江馁一样,抓去做实验?”
“实验也得是小孩子,越和是小孩子吗?老黄瓜刷绿漆? ”齐莎说。
越和被一句“老黄瓜”中伤,闭口不言了。
“你以后少往那边溜达,那两颗大葱丢了就丢了,千万别想着去捡,就算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毕竟你已经被盯上了。”
越和无力辩驳:“……我没想着去捡。”
“哟!哥几个都在呢。”门唰然被推开,段裴景风风火火闯进来,眼睛犹如鹰隼,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企图偷偷逃走的江馁,“那位年轻的新同事!去哪儿呢?给我回来!”
“……”江馁被扼住命运的后颈,强行提溜回来。
“既然都在这儿了,那我就宣布一个重要消息。”段裴景说,“有人来自首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惊得站了起来,江馁看他们都站起来了,自己也不明所以地跟着站起来。
牧淳说:“自首?以什么名义自首?我们最近没有接到什么异能者作乱的报案啊?总不会是ul实验室吧?”
“当然不是,想什么呢,他们老大来自首的可能性还没江馁发誓戒奶的可能性高。”段裴景接过一杯红茶,说了声谢谢,然后沉声说,“是帮凶。”
第二位被cue到中伤的江馁:“?”
“与其说是帮凶,不如说是受害者还差不多。”人未到,声先置。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门被人推开,出现了一个出乎人意料的人,是希诺。
齐莎诧异地说:“不好意思,你是……?”
希诺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猝不及防地慌张模样了,从善如流地说:“叫我希诺就好,是江局叫来辅助异变研究的。”
“哦……”
越和说:“那你刚刚说受害者是什么意思?”
希诺说:“字面意思,这个人曾经是ul的实验体,杀过不少人,但可怜的是,现在他已经到了面临异变的地步了。”
段裴景:“你觉得这种人可怜?”
“只是一个形容。”希诺笑了笑,“希望段先生不要怪罪。”
“不会,格朗先生,是我冒犯了。”段裴景其实对这个形容仍旧膈应得很,礼节性地客套了一下,“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馁偏过头,瞄了瞄他。
段裴景:“?”
江馁不说话。
希诺见他们来回扫着眼神,眼底的笑意加深,解释说:“既然快异变了,那拿来做实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在场几人眼皮都是一跳,但都没有出言反对。
“不过在签实验同意书前,他希望能见见一个人。”
他把用人体做实验这件事情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仿佛在说一件再稀疏平常的事。
众人心里都不怎么舒服,但又不得不问。
牧淳追问:“谁?”
希诺眼神一转,落在一旁的江馁身上,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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