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矢昴道:“我做了咖喱牛肉,应该比上一次进步更大,想麻烦博士你们帮忙品尝。”
“之前的已经味道很不错了,这回肯定……唉,可是很不巧,小哀生病了,不太适合吃味道重的食物。”
阿笠博士有些苦恼,好在冲矢昴从善如流地说下次还有机会,咖喱牛肉归博士晚上享用,话题连忙回到初次登门拜访的客人身上。
“这是江崎君亲手做的三明治?真是太费心了,那孩子生了病就不想好好吃饭,我正发愁怎么给她弄些能吃下的东西呢。”
“哈哈,希望我这份三明治能让她舒服一点。”
“原来江崎先生认识这家的女孩儿?”冲矢昴似乎很好奇。
“昨天在我的网咖认识的,准确来说还比较陌生,不过,我觉得自己和小哀很投缘,才会来冒昧打扰。”
千穆在门口收了伞,用随身携带的防水袋将湿漉漉的雨伞装好后,正式进了别人的家门。
门口出了点小状况——阿笠博士忽略了除冲矢昴外还有其他男性客人同时过来的可能性,以至于翻遍鞋柜才翻出来的一双大码些的拖鞋,勉强能穿进去,但鞋面的粉红甜甜圈的图案却有点不敢恭维。
阿笠博士尴尬地解释,平时除了住隔壁的冲矢昴,很少会有成年男士来家里做客,反而是几个高中女生经常来……咳嗯,这里的拖鞋都是小哀嫌弃博士的审美,亲自选的。
“……博士!!!”
小病号恼怒地出现了,拖鞋被她甩得踏踏响,一看就是从卧室冲出来的。
灰原哀怎么也想不到,即早上被自家数码宝贝伙伴卖掉之后,博士又把她卖了一次。
巴达兽警官卖完她还小心翼翼卖萌求原谅,博士……纯属惯犯,阻止不了。
现场有一见到就心悸的可疑人士冲矢昴,还有虽然昨天刚认识,但就是又想亲近又想排斥的……疑似兄长诈尸的可疑人士江崎源。
接着,还被这两个可疑人士一起笑眯眯问好,关心病情。
灰原哀戴着口罩,感到更窒息了。
“吃了药以后我好多了……昴先生的咖喱牛肉博士不能吃太多,他正在控制饮食。江崎先生,你……”
灰原哀临时收住话音,原因是忽然觉得,如果她接着向他抱怨巴达兽警官居然通风报信,她可没有病到需要探望的这种话……
会显得——自己仿佛在别扭地撒娇。
好似江崎源很在意她似的。
明明只是培育所老板和客人的关系。
在确认一些事前,灰原哀暂时不想接受这份好意。
虽然她之所以突然生病,很大程度是因为昨天在网咖偶遇了和兄长过于相似的某人,回来后疯狂熬夜调查江崎源结果着了凉。罪魁祸首上门赔礼,理所应当。
没错,不需要。
——正这么想着。
千穆弯腰把神游天际的小女孩抱起来,放到柔软的沙发垫上,毯子是冲矢昴默契地从旁递过来的:“小病人就别惦记着关心大人了,虽说一幅很精神的样子,里子还是虚的,既然不想回房间的话,就在这儿靠一会儿吧。”
灰原哀:“我没……”
千穆自来熟地问阿笠博士:“能不能借用一下您家的厨房?我听小哀的声音有些哑,想给她熬点能润喉清肺的东西,没事,食材我刚好带来了。”
冲矢昴也自然地从客人的位置离开:“江崎先生打算做汤?让我来打下手吧,我做炖煮的食物比较多,汤类也跟以前的室友学过一些……比如中式的做法。”
“中式?很少见啊。”千穆面露惊讶。
冲矢昴从未将眼睛完整地睁开过,但他眯着眼看着千穆时,却又能让人莫名感觉到他的专注:“是的,那位室友对中式的养生料理颇有研究,我也算是耳濡目染。”
“难得有对中华料理感兴趣的同好,以后要是有机会,真想和那位室友先生交流交流。”
“很遗憾。”冲矢昴语气不变,却像是有尖锐的锋芒藏在那双不曾显露的眼睛里,“他几年前就意外去世了。”
“……”
千穆顿了顿。
连带着灰原哀和阿笠博士都不禁收声。
“原来如此,竟然……”
千穆的嗓音渐渐失了笑意,目光略微下滑,右手不自禁地捏住了左手大拇指的指节,食指与拇指隔着手套,在那个位置轻轻摩挲。
如同带起了对素未谋面的逝者的基本尊重,用沉痛来默哀。
“很抱歉让你想起不幸的往事。”
“我深感遗憾。”
第16章
“没事。”
冲矢昴说。
“我相信,他已经安详地…得到了应有的沉眠吧。”
说完粉发男人就恢复了正常,转开话题,不让自己突然提起的沉重话题影响到主客的心情,维持一个自顾自隐藏住悲伤往事的好好先生形象。
千穆当然听出来了,冲矢昴在很隐晦地刺他,要知道他当初十分厌恶“安详”这种词汇,因为很容易联想到颓然无力的死亡。
也不意外,从他顶着真面目出现在这个世界起,与老熟人们的重逢都会充满欢喜与——嗯,刺激。
很有意思不是吗。
身为“冒昧涉及禁忌话题,略感尴尬的半个陌生人”,自然不会再主动触雷,客气地和冲矢昴一起进了厨房。
“要将银耳和雪梨一起蒸煮是吧,我有些印象,对化痰清热很有作用。”
“没记错的话还需要冰糖……博士家应该有,我找一找。”
冲矢昴果真如他自己所说,对中式菜谱颇为头头是道。
他也不见外,看千穆取出了自带的雪梨和银耳,就主动揽过了给雪梨削皮的任务。
银耳还要去掉根蒂洗净,这项任务自然落到千穆身上了,或者说是冲矢昴有意先占了削皮的工作,将清洗的部分留给了千穆。
千穆的左手戴着一只手套,虽说表面也防水,但做起细致的清洗工作肯定不方便,疑似左撇子的他,正常情况下都会脱下那只手套。
冲矢昴十分在意那只手套。
不,应该说,是手套下,可能存在的“某样东西”。
千穆来到了料理台前。
银耳已经全部放进小盆里,他戴着手套的左手拧开水龙头后,便暂时停住不动。
清水浸没了柔软洁白如花冠绽开的菌类,手表提前摘掉的右手手掌轻轻在水里按了按,手指稍稍搅了搅,哗哗的水流终于戛然而止。
接着他需要把银耳捞出来,挨个将干硬泛黄的蒂部去掉,这一过程中得用上两只手,而且不可能不沾水。
粉发男人的目的,似乎能够达成……
那就想得太简单了。
当冲矢昴似是无意地看过来时,千穆正将盆中洗过一遍的水倒掉。
重新盛装的银耳在旁暂置,仿佛沐浴过让青草勃发的春日初雨,朵朵格外晶莹剔透,根部更是找不到半点瑕疵。
……什么时候?
难道浸泡的时候,他按进水里的右手就已经把蒂摘掉了?
冲矢昴削着皮,目光扫过垃圾桶,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些许不起眼的碎屑。
没有找到破绽,惯用手存疑。江崎源,果然很有意思。
粉发男人并未让自己的目光紧随着在意之处移动,也并未因小小的试探失败就心生遗憾。
那样太过刻意,只是直觉告诉他,对于这个结果,自己更应当微笑。
神秘再现的惊喜盒子会炸出彩带,想做打开这个狡黠且恶趣味的礼物盒的人,耐心必不可少。
“冲矢先生这边弄好了吗?唔,刀工真不错,可以称之为艺术品了。”洗完银耳,千穆撇过头,饶有兴趣地观察起冲矢昴的杰作。
“艺术品就太夸张了。”
冲矢昴的手极稳,削出来的果皮粗细均匀,沿着刀口连成了一条弹翘的盘山公路,要是雪梨足够大,这条路能稳稳当当直达地面。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