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
“没有人会大晚上空着手跑来祭奠死者的吧,还有什么气质,我气质哪里不对?”
“啧,啧,啧。”
男人发出了啧啧声,下一句却是转头,对同行的女人说的:“看见了吧,克丽丝,我刚感叹完,这位小哥就自己跳出来现身说法,不过,他抓的不是希望就是了。”
“这位小哥另辟蹊径,死抓着幽灵和自己不放,幽灵会怎么想不知道,他不愿意放过自己是肯定的,明明长在阳光下,还是把自己活成了半枯的草,表面是黑的,里面是碎的,再拼死挣扎个几天,大概就自己把自己折腾没了,真不错。”
“…………?”
松田阵平没想到自己会被突如其来的刻薄之言砸脸。
不,他是没想到就几个照面,自己就被陌生人毫不留情地扒了个干净,连在崩塌边缘摇晃的日常状态都被看出来了。
周围看得出他的问题的人只有研二,但即使是研二,也只敢隐晦地提醒他,拉着他,生怕把他刺激过度,人真冲动没了。
——所以他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震撼,茫然,还有一点反应不过来的懵逼,当然脾气猛蹿上来的反怼也不需要反应……
对方温和语气的降维打击先一步把他击垮:“愚钝,愚蠢,愚不可及!”
松田阵平又是一阵呆滞:“…………??”
不,等下,这个人到底——
“往路边一站,浑身散发的幽暗真是绝了,我差点以为,你也是徘徊在深夜街头的冤魂……唔哼,不对,难道你是那位死者的未亡人,或者哪位家属?奇怪,没记错的话,那位牺牲的英雄,好像是个男性吧……”
仿佛遭了一场暴雨狂风无情轰击的未亡人、不、明明只是亲朋好友:“…………?????”
“恶意”来得太突然。
毫无防备的警官,裂开了。
第95章
松田阵平暂时性失去了思考能力和战斗力。
将他奔涌如潮的复杂心理活动化简,就只有一句话: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怼老子,这货特么是谁?!
哑然呆滞的原因还有一点,对方轻飘飘丢出的每一句话,都无视了防御力为零的掩饰的阻挡,稳准狠地扎进他的心口。
言语之伤人,剖析之透彻,真将源千穆死后的松田阵平扒了个明明白白,哪怕是他自己也无从辩驳……
“噗嗤。”
似乎名叫“克丽丝”的女人抓到了乐子,不掩恶意地接话:“看出来啦,小帅哥可是一脸的郁郁寡欢,已经快要变成被风吹断线的风筝了——啊,抱歉呀小帅哥,我们一无所知地散步过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今晚殉情的计划了?不好意思呢,我们走,你继续?”
“……”
“雇来的保镖”面无表情地看了女人一眼,似是对女人过于放肆的轻浮言辞颇有意见。
什么臭鱼烂虾有资格跟那一位“殉情”?何况光是这个词,就是对那一位极大的不尊重,“保镖”很想手动给女人醒醒脑子。
然而中间的人没有发话,杀气酝酿起来又被强行压下,他表面上仍旧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哈哈,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小哥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求生欲的,看来我多加冒犯了,这明明是感人肺腑的友情啊。”中间的人不动声色,“我和我的朋友都喜欢开玩笑,小哥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他懂的,此情此地再加好死不如赖活的卷毛警官这个人,唤醒了女人心头最深的痛,她忍无可忍必须发泄,一句话刺了两个人以示埋怨,这么隐晦,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所以他非常乖巧地听完没打断,只在涉及自己清白的地方稍作斡旋——披上尖酸刻薄博士皮疯狂打击卷毛很爽没错,但也不至于真把自己牺牲进去,只是想象了一下,嘶,不行,怪恶心的。
沿着作死大道笔直狂奔的变异白痴警犬,还是活蹦乱跳滚远点的好。
松田阵平:“……”
路人们已经交流完了一轮,在莫大恶意中裂开的卷毛警官终于回过神了。
不得不说,松田警官这三年沉稳沉的大半是外表,本质依然很勇。
勇到诈尸的好友都忍不住为他的作死精神与奔放惊叹鼓掌。
他用最短的时间进行完冷静思考,抓到了绝不可忽略的一丝疑点。
因此,没有犹豫,他A了上去。
“没什么,我不介意,你们的玩笑开得还挺对的。”
松田阵平将下意识紧绷的站姿调整至有些吊儿郎当的松弛,下巴四十五度上抬,双眼空白飘忽地看向浑噩夜色。
这个POSE最好还要再配一根烟,加一个从嘴里吐出,在空中慢慢消散的烟圈,可由于路人们拿烟味到借口保持距离,他就遗憾放弃了。
总之,这个黑到仿佛每分每秒都在打卡上坟的男人,将心如死灰后的漠然哀戚从头写到了脚,谁看了都得沉痛对他说一句“节哀”。
“是啊,我的确是那家伙的家属,缠缠绵绵的那种。”
整天孜孜不倦追着猫跑的饲主当然算“最缠绵的家属”。胆大包天的男人暗示完,在心里补充。
很好,这么想他自己就不会被鸡皮疙瘩袭击,还能顺势把巨大的伤害转移给别人了。
千穆:“?”
看来松田阵平这个白痴卷毛挨的打还不够足,竟然顺杆子向上爬,跟他演起来了?
但凡他手一抖没按住贝尔摩德和Gin,卷毛的POSE摆不到三秒钟,就会立马升天。
那恭喜警官成功了,BOSS真的有被恶心到——想多了。就松田阵平这段位,十个叠一起也不够见过大世面的男人变脸。
“原来还真是英雄家眷?看不出来啊……没有说小哥你形象不符的意思,失敬了,失敬了。”说话的人表示肃然起敬。
张嘴就是胡扯的人表示当不得这个敬:“我只是随便长路边的一根杂草,不值一提,该被尊敬的是那位英雄本人。”
“不,不,不,这么说就不对了,逝者已然合眼,辛苦的是背负重担留下的人啊。”
“呃,我不……”
“看小哥你黯然消沉命不久矣的样子,过得一定不太容易吧,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压力,多跟人说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容易抑郁,实在没人倾述,你还可以对着你家属的墓碑自言自语,只要心诚他肯定能听见的……你已经这么做了,但对方没有显灵?说明你的心还不够诚,爱还不够缠绵,问题要先从自己身上找啊。”
“……”
松田阵平的表情有一瞬相当精彩。
他发现自己的脸皮还是不够厚,换成萩原研二在这里,恐怕已经自觉代入身份凑上去攀关系了。
当然也有“对手”太难搞的缘故。
对方比他本人更快接受了这个诡异的设定,张嘴虽然不再刀刀扎心,可这以他因混球源千穆黯然神伤心如死水为前提的热心开导、耐心劝解,比冷刀子更磨人,精神冲击恐怖到令他面部肌肉猛地抽动,神情隐隐变色,一般人根本扛不住。
事实上,不是“一般人”也扛不太住。
深知这两人关系的贝尔摩德当然知道,BOSS和他幸运满值、好似挂着“只要BOSS易容出现百分百会偶遇”buff的小伙伴是在打嘴仗,警犬只得意了几秒钟,就被BOSS重新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可这不影响她情绪极度不稳。
一想到自己和BOSS的温馨大家庭除了Gin这只恶犬,还要再加入五只——没错,是五只,这些警犬是自动连成一串的——本应到死都不会同路的警犬,极具家长意识的女人就感到窒息。
好吧,不能不承认,警犬们其实很早就加入了,只是拖到现在才逐渐拿到名分。
贝尔摩德心里更不畅快了,只能将愤愤的视线隐晦地转向Gin:打破BOSS心防的小伙伴勉强有点抵消罪行的苦劳,不能动,但她可以再努努力,争取把这只恶犬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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