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楼小声嘀咕:“说来说去,不还是自己伤了自己……”
见到李好问与屈突宜两道锐利的目光一起朝自己这边转过来,叶小楼连忙闭嘴收声。
“李司丞,那么我们如何寻找这在郑司丞脑海中种下了暗示的人?”
屈突宜对于李好问的成长很满意,他能察觉到这个年轻人如今的态度与立场已与当初“被动”加入诡务司时有明显的不同,而且也自信得多了。
只不过屈突宜并不知道,李好问这着实是被刚才郑兴朋留给自己和妻子的话所感动——相对于漫长的历史,人生实在太过短暂。他总该做点有意义的事,才不致辜负了这段光阴。
“发下文书,搜集一切关于鸿波的线索。”
“鸿波?”
“那个已死的道人?”
屈突宜与叶小楼同时惊问。
“是的,我认为,郑司丞状态的变化,一定与鸿波有关,也与鸿波的死因——一件上古法器有关。”
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内幕消息。听李好问说得如此肯定,就连叶小楼也眼神变化,意识到李好问真的从郑夫人带来的信件中,得到了一些了不得的消息。
“当然了,查鸿波一定要慎之又慎。目前一切都只以搜集消息为主,避免任何行动。即使查到了什么,也尽量先告知我司中人,待有万全准备之后,再开展行动。”
“知道了。”叶小楼满不在乎地应下,“这种案子我们长安县办得多了,且看我叶帅的手段便是。”
“嗯,”李好问点点头,补充了一句,“一定要小心,鸿波此人很可能还没有死。”
在“鱼脍放生案”和“踏影蛊案”中,都能瞥见鸿波的影子。如果不是有人冒名顶替,而是同一个人死而复生……那么这件案子就棘手了。
正当叶小楼与屈突宜应下了差事要往下交待——
“第二件任务,是通知全长安城的百姓,绝对不能往长安城水中投掷任何鱼脍、鱼肉……有伤口的鱼。”
“谁那么闲?”叶小楼听了李好问这么说,哈地笑了一声,“自己的口腹之慾都还来不及享受,还要往那水力扔。”
屈突宜却知,这是要避免隐藏在长安城中的那条那伽,再次接受来自水族的血腥献祭,从而再度蜕变,成长为成年妖兽。
“但长安城这么大,百姓这么多,如何能确保不会有人顺手就将不要的鱼头鱼骨鱼肉掷入水中?”屈突宜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并不好办。
叶小楼也觉得如此:“总不能让我们两县的不良人什么案子都不差了,整天守在水边吧?”
“再说了,长安城中水面如此众多,就凭我们这点人手,也顾不过来呀?”
对这一点,李好问已经有了腹案。
“登广告。”
或许只有在后世生活过的人,才知道“广而告之”的重要性。
“登广告?”
那两人齐声疑惑。
李好问则点点头:“在报纸上刊出广而告之的文章,一来说明,前一日水中出现的怪异颜色和异味,正是因为有人往水中投掷鱼脍而引起的‘赤潮’现象……”
虽然“赤潮”的真正原因是罗景与那伽的一场大战——龙血融入水体才引发了诸多变化,但是“放生”鱼脍的行为刺激了那伽的成长,说它是造成“赤潮”的根本原因也不无道理。
屈突宜听着直点头:“有道理!原本城中百姓就在因为此事而人心惶惶,他们既然有这工夫担忧,不如让更多百姓们能够组织起来,保卫长安的水源不受侵染。”
“没错!”李好问觉得屈突宜正是太擅长学以致用了,“这就是发动群众的力量。”
他印象很深,后世的朝阳群众们可是让很多作奸犯科的行为都无所遁形的。
让长安的百姓为了自己能够喝上、用上正常的水,从而自发地站出来,共同守护水源,这是事半功倍的举措。
“这简单。”屈突宜答道,“《大唐新闻》本就是官方报刊,本司一向与他们有联系。《长安消息》这等小报向来是认钱不认人的主。请《大唐》的主编将刊好的稿子直接发给那几家报社照样刊载就行。”
这时叶小楼也开了窍,道:“回头跟不良人们说一声,让他们去找几个专门读报的先生,当街念一念,再提醒提醒住在水井、水渠旁的百姓,要他们都警醒着点儿。”
“是个好办法!李司丞,还有什么吩咐?”
屈突宜显然因为眼前这般的李好问而感到格外振奋,开口急问。
“蛊肆溪洞神婆那里,也请她们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打听一下鸿波的事,另外催促一下查证踏影蛊的进度。”
当初那件下蛊暗算诡务司的案件,也与“鸿波”有关。李好问认为从这里下手或许也能得到一些线索。
“没问题!”
屈突宜当即应下,转身就要出门。
李好问在他身后提醒了一句:“要尽快。我们感觉我们不剩多少时间了。”
毕竟郑兴朋在自己的笔记中写到,他已经预见到了那伽会成长为“长安城不可容纳的怪物”。
从这个预言来看,将来的某一时刻,那伽将完成第三次蜕变,从而给长安百姓带来深重的灾难。
至于郑兴朋做出的那些“末日预言”,是不是就是这条那伽引起的……李好问现在还不知道。
要说还有其它线索,就只剩罗景了。
按说罗景和诡务司在对付那伽这件事上立场是一致的,这位隶属八部众的从神在长安还有一个法身,或许能够帮着诡务司一起抵御。
但是,罗景自始至终都表现得似敌非友,他以“非人”的态度对待世间的一切,令李好问觉得:将来若是长安的百姓当真有难,这位愿不愿出手相帮还很难说。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天色已渐晚,大概还有一个时辰,长安城里就会敲起更鼓,各处坊门就要落锁了。
李好问带着卓来走出长安县的廨舍,发现有一大群人聚在长安县县衙跟前。
卓来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声在李好问耳边道:“那些人都是来送郑司丞的。”
原来,郑夫人与幼子见过郑兴朋最后一面,决定让他入土为安。人已入殓,并且要在今天城门落锁之前,将棺椁送至城外郑氏的家庙中去。
前来相送的,都是以前受过郑兴朋恩惠的人,由他帮助洗刷了冤屈的人,从魑魅魍魉的困扰中解救出来的人。
此时此刻,他们全都聚集在郑兴朋的灵柩周围,有些人在哭泣,也有人正向郑夫人与幼子说着安慰的话。
这群人簇拥着郑家母子和载着灵柩的车驾,缓缓向西面金光门的方向过去。
“郑司丞一路走好!”
有人高喊了一句。
紧接着大把大把的白色纸钱被抛向空中,像是纷纷扬扬的雪花一般从天空中飘落。
李好问望着这群人的背影,心里回想着郑兴朋留下的那些话。忽然他觉得郑兴朋此生并没有白活。
“失去的永不复还。”
李好问小声重复了一句。
据说这就是“时光术”的原则,代表着时间的永恒流向,是这个世界存在的基石。
就是因为这个原则,即便郑兴朋有机会预见未来,却也无法挽救自己的生命。
卓来在旁听见了却没听清,忙问一声:“六郎君,你说什么?”
李好问轻轻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在这一瞬,他忽然心有感触——或许郑兴朋并没有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但确实如那些信笺上所言:这个世界,从此失去了郑兴朋。
*
屈突宜的效率一流,翌日,无论是官方大报《大唐新闻》还是《长安消息》这等八卦小报,都已经刊载了“科学预防赤潮”、“保护长安珍贵的水资源”以及“往水里扔鱼脍的杀千刀”之类风格不同、口吻不同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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