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听莲话音还未落,叶小楼忽然道:“坏了!”
“什么坏了?”
叶小楼伸手摸着后脑,道:“上午我去过一趟长安县, 听范南那小子提起过, 说长安县这两天也总能听见知了叫唤……”
范南是叶小楼在长安县当不良帅时带过的不良人,叶小楼进入诡务司之后这个年轻人便被提拔成为“代理”不良帅。
李好问心念一转, 已知就里。
他也跟着一跃而起,道:“蒋沧!”
兀自正坐于玄谷子尸身一旁的秋宇回头, 脸上写满不屑,对李叶两人给出四字评价:“一惊一乍!”
李好问:啊这……
秋宇说的有道理。
虽然他们对于那“吸髓蝉”的特性一无所知,但既然长安县那边也已响起蝉声,那他们无论如何紧赶慢赶,恐怕也挽回不了什么。
于是李好问不再那般着急,而是任由秋宇安排李贺与楚听莲一道留守倚云楼,等着与待会儿赶来的万年县公人对接。
秋宇只叮嘱李贺,等万年县来人之后要求他们“悄悄地查”。李贺只重复了一遍,整个倚云楼似乎都安静了,无论是唱曲儿的歌姬还是前来吃花酒的豪客,竟然都改成了轻声轻气,主打一个温柔。
李好问心想:有李贺在此,倒也不怕这案子给倚云楼带来太大麻烦。
将一切布置妥当之后,李好问、秋宇和叶小楼三人乘着纸马,赶去长安县。
虽然此时天色已晚,但范南等人一直都守在长安县廨舍跟前,一见到叶小楼,立即迎了上来。
叶小楼劈头盖脸便问:“早先爷爷送来那个姓蒋的,现在怎么样了?”
范南是叶小楼一手带出来的人,对这位上司一向心存忌惮,不由得放低了声音,眼睛盯着鞋面,道:“……死了。”
叶小楼顿时暴跳:“当时爷爷怎么叮嘱的,要看好了他……是怎么死的?”
那范南原本低着头,这会儿依旧有些胆怯,但却抬起眼,心虚不已地望着李好问。
李好问皱眉。
“牢……牢头儿说看到李……李司丞,不知怎么地就直接出现在姓蒋的那间牢房里……那姓蒋的就大叫,然后……就死了……”
李好问惊愕不已地指着自己:“我?你们看清了,是我?”
叶小楼呵呵一声,对范南道:“牢头儿铁定是多喝了二两猫尿,看走眼了。我这位上司,哪来什么飞天遁地的本事?”
范南:“不止是……牢头儿。我,我也看到了。”
李好问顿时一皱眉。
他忽然明白了——
早先在倚云楼,李好问又一次使用“时光术”回到过去,结果正好撞见另一个“自己”与那玄谷子对面而坐交谈。
事后证明,这是两次分别进行时间回溯的后果。
既然蒋沧死在长安县这里,他也肯定会想办法回溯时间,与还活着的蒋沧见面。但在长安县这里,撞见“自己”与那蒋沧身处同一牢房的,不再是自己,而是牢头儿、范南等那一批不良人。
这边李好问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叶小楼依旧完全不得要领,依旧在与范南等人掰扯:“是几时见到的?……这绝不可能!那时李司丞和爷爷我在一起,我们都在平康坊倚云楼……”
长安县的人个个脸色精彩。
这时秋宇清了清嗓子,转过脸来看向李好问。
李好问本能的一阵紧张,那种被教导主任紧紧注视的感觉陡然又来了。
“知道错哪儿了吗?”秋宇凉凉地发问。
李好问郁闷极了,果然是教导主任啊!竟然还和在校时一样,自己不仅要承认错,还得迅速总结出错哪儿了。
“这个……”
秋宇叹出一口气,眼神里颇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随即转身,对范南冷声道:“长安县里有多少人见到李司丞进到关押蒋沧的牢房里去的?范帅,去将人全部请来!”
范南难得被人尊称一声“范帅”,走路都飘,连忙将所有相关的人都唤了来,聚在秋宇面前,等待与李好问对质。
谁知根本就没有“对质”这种事,秋宇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用右手二指轻轻拈着,举向空中。
那枚符纸无火自燃,瞬间化为一道青烟。
李好问站在秋宇身边,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金色的“忘”字从那道符纸里飞出,迅速变大,笼罩了范南等人头顶。
“忘字如风去,往事不留痕。”秋宇寒声念诵道。
范南等人莫不是一怔。李好问留意到他们双眼黑色的瞳仁中,各自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小字——
“忘!”
李好问连忙将身边还在口沫横飞的叶小楼往后一拉,免得这位也受这“忘”字符的影响,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给忘却,到时候自己还得给他补课。
没过多久,范南等人突然眨眨眼睛,似乎是恢复了神智。他们也不太明白为何会突然聚在这里,但毕竟公务在身,只是彼此对视几眼,就各自回各自地地方去了。
“咦,叶帅,怎么来了?”范南看见叶小楼,连忙热情地打招呼,“是不是离了长安县还有些不习惯,总想回来看看?”
叶小楼顿时傻眼。
李好问连忙在一旁用力拽着叶小楼的衣袖,自己则出面向范南打招呼:“上回送来贵县那个姓蒋的人犯,我们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范南一转头,见到县里的牢头儿也在,连忙让对方将蒋沧提出来,随后满脸堆笑地向李好问告罪:“李司丞要提审人犯,打个招呼就行,何必亲自过来提人?”
叶小楼直到这时才渐渐醒悟过来:“范南,原来你,你已经……”
就在叶小楼口中那个“忘”字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李好问又重重地拽了拽叶小楼的衣袖——如今大家是同一个衙门的同僚,李好问也不好意思帮助叶小楼修闭口禅了,只能以此暗示,希望叶小楼能自行悬崖勒马。
但叶小楼话还未出口,长安县大牢的动静已经传来。
“不好……大事不好……”牢头惊白了脸,气喘吁吁地奔来,高声道,“范头儿,那姓蒋的人犯死在了牢里。”丝毫没有意识到,同样的消息他已经禀告过一次了。
“走走走!一起去看一看!”
李好问连忙打圆场,和秋宇一道,推着兀自没整明白的叶小楼往前走。
众人便跟着那牢头儿一起去了关押蒋沧的监牢。
那是一个单间——诡务司的要犯,在长安县多少能得到点优待。
但是蒋沧有些特殊,他本身会穿墙术。所以长安县给了他“额外”的优待,在他左右手腕上分别上了一道镣铐,镣铐的另一头连在牢房的栅栏上。
李好问等人进入监牢的时候,长安县的狱卒们全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两侧,一来怕上头怪罪,二来又怕蒋沧这诡异至极的司法波及他们。至于蒋沧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不起,他们好像都记不起来了。
监牢内,蒋沧已死。
只见他端坐在监牢内,系着镣铐的双手规规矩矩地放着腿面上,似乎正与人对谈。
但他的死状与倚云楼里那玄谷子一模一样,仰头向天,长大了嘴,脸上肌肉扭曲,眼里都是惊惧。
长安县的人喊来了仵作,仵作上前,先去摸了脉,确认此人已死,然后又翻来覆去地检查,忽尔大骇,转头对众人道:“不知死因,这人浑身没有任何伤处。”
就在这时,叶小楼抱着双臂,沉声道:“你去检查他脑后发髻处,是不是能找到创口?”
那仵作依言去找,继而大骇:“真的有创口……好家伙,这人犯的脑髓,似乎都给吸干了!”
长安县众人又是骇异又是钦佩。
范南拍拍叶小楼的肩膀,满脸崇拜地道:“叶头儿,你这才刚去诡务司没几天,已经成了和狄公一样的神探,竟然料事如神。你是怎么知道这名人犯是伤在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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